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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顾”不了求“合理”(13)



    武则天作为权谋大家,深谙制衡之术。武周时最大的两股力量,一是武派,一是李派。武派是武氏家族成员以及与之联盟的武则天的私臣,李派则是李唐王室和拥戴李唐的大臣。武则天对这两派时而扶,时而压,在平衡中以求得权力的稳固控制。

    武则天主要通过预备二线、三线队伍,对一线人员构成潜在的威胁和竞争,不断地更换官吏,以不使任何一派的势力过于庞大。

    对官员如此,对酷吏也是一样,索元礼、周兴这批酷吏,就是被来俊臣这批新酷吏解决的。由此还引出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典故。

    对李派的牵制也是如法炮制的。

    李昭德曾是武则天身边红极一时的人物,他是拥戴武则天的功臣之一,精明强干又有魄力。武承嗣指使到武则天面前请求废李立武的王庆之,就是被李昭德率领朝臣群殴而死的。武则天对李昭德很信任,甚至武承嗣在武则天面前说他坏话时,反而被武则天讥笑说:“自打我用了李昭德后,就一直高枕无忧,是他在代替我受劳苦。”但是武则天又岂肯将大权交于一人呢?因此当另一个受武则天重用的李派大臣丘愔提醒武则天 “臣闻百王之失,皆由权归于下”时,一下打动了武则天的心。然后,他说李昭德在外朝专权,臣观其胆,乃大于身;鼻息所冲,上拂云汉!武则天很快罢了李昭德的相位,让丘愔代替他。

    当然搞平衡并不只是罢免一两个人就算大功告成了,武则天搞牵制的另一手是在敌对的两派之间搞平衡,不让任何一派完全得势。她在晚年推行李武并贵的策略,所谓并贵就是两派并存且相互牵制。

    酷吏集团和武承嗣联盟后,成为武派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摧残李派方面下手狠毒。但武则天对他们始终不放手交权。当来俊臣把狄仁杰、魏元忠等李派朝臣的主干力量都罗织进“七大臣谋反案”时,武则天不肯把审讯狄仁杰等人的权力下放给来俊臣,在最后关头保住了这批人的性命,令武派浑身不舒服。后来,武派联合来俊臣把李旦也诬为谋反后,李派面临标志性人物被除去的危险。在最后关头,由于小乐工安金藏剖腹为李旦鸣冤,终于使武则天下决心保留了李旦,这对武来联盟更是极大的牵制。

    长寿元年后,李派开始对武派进行攻击,武则天又反对来保护武派。侍御史周矩提醒武则天说,现在满朝都是陛下的仇人,陛下处于极端孤立的地位!周矩把这样一个问题摆在武氏前面:你究竟依靠谁?是依靠酷吏,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还是把权力从酷吏手中收回,依靠文武臣僚治理天下?武则天心动了,她决定逐步停止实行恐怖政策。但她还不想一下除去酷吏这支队伍。要杀来俊臣,罪名俯拾即是,但她舍不得杀,留下也许还有用处。果然,万岁通天元年(公元696年),来俊臣东山再起,他帮武氏再次对李唐派残余势力加以打击。

    大约在来俊臣再起前不久,李昭德又被召回授予监察御史的职务,他和来俊臣之间的斗争中断了一个时期后,在公元697年上半年又开始了。最后,两人一同下狱。多少年来,武氏一贯将李昭德与来俊臣作为两个相互平衡的砝码。当来俊臣下贬时,他昭德也下贬;来俊臣起复时,李昭德也起复。两个势如水火的仇敌,有着极为相似的荣辱起伏遭遇。这当然不是命运的决定,而是巧妙的人事安排。所以,现在来俊臣行将处决,则李昭德也是非死不可了。六月丁卯日,两人同日被“弃市”。

    武则天晚年更坚决地执行“李武并贵”的政策,她把李显召回立为太子,但又让李氏兄弟和武三思等人明誓共相容,还把拥李的宰相魏元忠、丘愔外贬。甚至当她病情恶化的时候,还坚持既不让李显、李旦,也不让武三思、武攸暨之流,甚至也不让她唯一的女儿太平公主入宫侍疾。这当然与她习惯于二张的侍奉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表现出对武、李中任何一方的偏向。

    李派最终靠政变结束了武则天的执政生涯。那是李派潜藏深伏、蓄积多年的结果,也因为武则天太老了,无力掌控局面了。但多方牵制搞平衡的权术确实让她超脱于各派之上,扮演着最后终结者的角色。

    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时,用谁去解决复杂的问题是领导者的艺术。如何找到利用并调动各方力量的支点,使得各派力量都有效地为自己所用,这就是领导者的制衡之术。当一个集团发展到一定阶段,各层面的人物已经自然根据综合能力的不同排成不同级次的时候,容易让排位较前的人坐大,以为天下就是靠他们打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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