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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命?

    公司有这样的聚餐。大家都喝了些酒,很开心。
                   
    我这些天发烧了,胃口不好,脑袋也不好,就一个人坐着玩。
                   
    坐在那里看大家开心也挺好,有音乐,我喜欢的,静静的听,想起了一词,“尘世”。尘世和我面对面,我觉得有点孤单。仿佛一个影院里,只剩下我一个,别的,都在电影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灯影里有长发女子的舞蹈,牵着她的手的,是部长,一个和蔼的男人,他的身材,很适合跳这样的舞,流畅圆润的轮廓,在夜色里自由的穿梭。很多人人鼓起掌来,很多人围着他们舞蹈。暖暖的看他们,再暖暖的看窗外的月亮。我想,一会儿,我去月亮底下走走去,我扯了瓶啤酒喝了起来,一瓶很快就下去了,再抽,抽不动了,肚子如期而鼓。
                   
    喧哗没有了,两个身影晃了了过来,是部长扯了女人过来了。他指着我对她说:
                   
    作家小轲,你认识吗。
                   
    哦,小柯您,我知道您,<北京欢迎您>就是您的作品吗。
                   
    我来不及说您弄错了那是小柯而不是小轲,因为部长已经把酒杯倒满了,我想说我喝不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喝下去了,还微微的笑,仿佛今晚来,就是为了等这杯酒。
                   
    他又倒了一大杯,还拍了我的肩膀,但依然没有把胃里的酒溢出来,我坚强的接纳了又一大杯酒,依然微微的笑,仿佛这一杯才是最好喝的。
                   
    他又倒一杯,我感觉我的脸扭曲的厉害,对着天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闭了眼睛,那杯酒扑到我的胃里,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想微笑一下,但立即崩溃了。
                   
    我哇哇哇的吐了起来,在我的角落里,震耳的迪士高音乐淹没了我的声音和身影,我忘我的吐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手,扯出了我的胃,那时候我只想:别扯了,只别扯了就好,只别扯了我怎么样都行——一切完了,我抬头在服务员忙碌的身影里,找那个和蔼的面孔,他们消失在人群里,有长发飞扬,使我知道他还在。
                   
    我走不出去了,他的洋酒真不好,好像一个戏法,钻到我的胃里,改变了我整个的人,我难受得想喝一点水。但服务员一个都不过来了,他们在人群中穿梭,仿佛我已经不存在了。我晃啊晃的找到卫生间时,人群有爆发了一阵猛烈的鼓掌,我听见他们大叫着部长的名字,让他来一个,来一个;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时,我大口大口的喝着凉水;所有人都叫着好的时候,我正把头放到水底下冲,我的头热得厉害,我忽然想起来,这些天我发烧发得厉害。我真怕我的脑袋被水冲短路了,可不冲一下,头仿佛要暴开。我对自己说:你只要想着不难受,你就不难受了。可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疼。月亮在窗外排了队,拉着长长的影子,我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小轲,来。
                   
    有人叫我,灯下另一桌,已经坐上了几个人,我的朋友们叫我。我看到部长在中间对我招手,来小轲,喝酒。我晃了晃头,逐渐看清了路,朝他们走了过去,在路上,我挣扎着准备好了一个微笑,静静的送给部长和他们。我把头发理好了,我衬衣有一丁点儿的水迹,我弹了弹,坐下。
                   
    他们拿来了啤酒,我们一起碰杯,冰凉的啤酒在胃里划过,我听见了金属的声响,破裂的声响,我感觉我的胃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喝酒,一部分在痉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象要把五官整理的更优美一些。有人替部长喝了一杯酒,就跑去了卫生间。我一瓶啤酒下去了,也随他而去。我的五官仿佛都错了位了,头好像分裂成了好几部分,组织不起来五官了。只有一张嘴,喘了粗气,我听见风的声音从心里而来,我听见风了。我出来了这一桌没了人,我听到风了,我的心里结了冰,我冷得厉害,我抖了起来,这个世界也抖了起来,仿佛分成了很多部分,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长发飘飘的某个角落,有部长洪亮的笑声。有女人骚浪的叫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和自己的童年。梦见满地的菜花,我和妈妈自由的飞。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叫我。小轲。
                   
    一只手从容而优雅的朝我招啊招啊,我看到一张和蔼的脸。他微微对我笑着,和蔼而坚决的要求我:小轲,来,喝酒。那样的和蔼,又是那样的势在必得。
                   
    看看他。再看看。说:我不去。
                   
    仿佛有一点吃惊,接着笑了起来,声音很大:没听错吧,敢跟你哥这样说话。
                   
    再说一遍:我不去。
                   
    今天不去了,以后也不去。
                   
    那你以后也别来上班了,明天,后天也别来了,你他妈的吃了狼胆了吗,你要不要工作?你他妈的吃了狼胆了吗?
                   
    小轲手里断了的酒瓶子静静的指着他:
                   
    你要不要命?
                   
    ——这是过去的事情了,久远到我常常只记得自己拿酒瓶子的样子。那时候我指着他,在嘴上竖了一个指头,很久很久,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直到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想,也许那个断了的酒瓶子指的方向,就是荆小轲生命的方向。



作品集荆小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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