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节 2 ---------------
“你就成天知道悠哉游哉地当神仙,女婿的屁毛还没见着呢!” “又不是你结婚,管得着吗?” “什么话?什么德行啊!” “我德行一般,所以靠边站;让你当主角,现在怎么样啊?” “我不会老死的,会让你们气死的!” “你就喜欢生气,管不着非管。她那么大的人了,整天说一百遍起什么作用了?” “我得说二百遍!” “一句!一天一句就够了。每天早晨她起床上班的时候,就给她说一句。她每天都忙得厉害,只有上班的路上有一点小空琢磨你的话,这点时间利用好就比每天浪费那么多时间和口舌做无用功强得多的多……”
--------------- 第七节 1 ---------------
桌子对面坐着属下最得力的四大金刚之一秦小山,小厮外表文文静静,带副文雅的金丝眼镜,一副职业文人的表象,动不动就咏几首“阳光打在我脸上,没有翅膀也飞翔”那样的现代歪诗,在网上摞倒大片不长眼睛的美眉。就这样的脸才是真正的职业杀手,领悟能力非同小可,只要任务下达,方向明确,就像一支AK—47那样牛B,令人放心。因此他是我昨天花大力气培养的圣战童子军,今日“王牌”突击队员,明日的帝国枭雄,指哪儿打哪儿,精确犀利无比。一个业务经理之所以这么优秀,除了自已头脑有货外,还得有几个英勇善战有胆有谋的好兵。 作为北方区两个业务经理之一,我也不能是光杆司令呀,光让小人物为我输送炮弹,哪受得了?有名利一起分,有钱一起赚,有乐同享,有难同当,在中国这个人满为患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城市,给属下一个机会,一种信任,一种尊重,就等着收获庄稼吧! “这次你去天津就准备着把那5万平米的五星级酒店拿下,那里的经销商攻势太弱了,目前美国特普和法国伊曼稍占上风。你去后注意配合一下经销商,经销商现在误入歧途,大股东那里碰到困难就去小股东那里打开缺口,没多大用处,如果特普和伊曼把大股东拿下,咱们就彻底出局!你去那里主要是扭转这种局面,经销商该干嘛还是让他们干嘛,甭跟他们太计较,你要想法搞掂大股东,留意一下他的家庭背景。” “听说大股东里有一姓宋的工程师对我们印象不太好,倾向特普。” “绕过姓宋的,直接找机会与大股东本人面谈。如果姓宋的一定搅局的话——知道疯狗与猎犬的区别吗?知道如何对待猎犬和对付疯狗吗?” “明白。”AK—47站起来。 “去财务室支部分银子,明天出发。” 下班了,三分钟内各个办公室走得精光,比兔子还快。这个时候我已跑到大街上了,彻底把公事抛到脑后,眼睛掠过对面大楼的屋顶,一边休息眼睛一边想到哪里吃饭和浪费时间。回家吗?让老妈逮住机会狠说一顿? 这时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和陌生的声音:“一珊,今晚请我吃饭吧?” “你是谁呀请你吃饭?!” “那请你吃饭吧。” “什么地方?哪里?” “皇城老妈菜馆。” “报上名字先。” “林正平。” 噢,那个大学教师,莫不是老妈想女婿想疯了,给他通风报了信?不管怎么说答应他了就得去,反正今晚没事。 皇城老妈馆子里人多得要排队,现在每个饭馆都闹哄哄的,不提高声音到C根本听不见。这么大嘴一张,得拉动多少GDP呀,还不蹭蹭往上窜。所以一见面博士就说:“咱今晚花血本也要把北京市长几个人送到中央里去,不让咱投票选,咱就用嘴巴选!” 呵呵,比起第一次见面自然从容多了。 “怎么,又想起了约我?” “你净说吓我一跳的话,印象深刻。” “你鼻子还出血吗?” 他轻响地笑,“已打了一星期的预防针,说什么,怎么说,咱都眉头不皱一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女士们都演化成这样了,咱还没见世面似的动不动就目瞪口呆,岂不像恐龙一样迟早等着淘汰出局吗?” “这话我爱听。不过我猜你肯定不会像恐龙那样一条道走到天黑,可能会步入猩猩猴子狒狒那样的歧途。也不错,对吧,一级保护动物,仅次于熊猫,什么活不用干还有吃有喝。现在你要是没有工作,在大街上流浪,当乞丐也没人管你——这个‘你’是泛指,也包括我在内。” 博士搓着手,“咱就别扯远了,是人就要说人话,说猩猩猴子狒狒干什么,咱们吃饭。” 我两眼放光盯着端上来的四季豆,“这菜怎么演化成这德行了?怎么像茄子?根本不是猩猩和猴子的差距,分明是兔子和恐龙的跳跃!” 博士立即叫来服务员,“小姐,端错了吧?这是四季豆还是茄子?这么大的视觉差距还看不出来?” 服务员还跑回去拿单子,问了这个问那个,折腾了半天讪讪地走过来微笑着解释,“没错呀,这的确是四季豆。” “太过分了吧?欺负人也得有个欺负法!把你们经理,那个女的叫来!”我手指指向柜台后面持计算器乱敲的胖男人。 “经理是男的。”服务员陪笑。 “四季豆能窜种成茄子,那男的为什么不能变性成女的?” 我还想发作,只听博士说了一句:“味道还是不错的。”便也夹了一块尝一口,妈妈的,还真帅呆了。便对服务员说,“今天就不纠正你的错误了,因为好吃得要命!但算钱时就按四季豆的算,若贵了得找你和你经理理论。” 服务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刚退开,就听邻桌一个男人很不高兴地嚷:“都等半天了,茄子怎么还没上来?” 我和博士差点笑出声来。只见那个女服务员又讪讪地走过去,陪笑说了些什么,那男客倌却老大不以为然,“就是俺笨,俺傻,俺呆,俺蠢,俺是猪也能分清哪是红烧茄子哪是四季豆吧?” 我和博士都笑破肚皮了,直到邻桌一行四人愤然离桌挥袖而去。
--------------- 第七节 2 ---------------
“那人是网虫,常到聊天室瞎聊。” “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说话‘俺俺’的。你就无论如何不用。” 他立刻敏感地回应:“这很重要吗?是你择偶的条件?那俺回去就大聊三天!” “呵呵,你还得学会做饭。” “没问题了,我下班回家就把米饭蒸上,到下面食堂买两个菜,只用15分钟,一切OK!” “你还得拖地板。” “这有什么,男人有的是力气,不能打老婆了,就去拖地板!” “你还得洗碗。” “我看到过一毛钱一只的塑料碗,批发来放进地下室,每天用10只,也不贵。我负责送到楼下垃圾箱。” “洗衣服。” “不是有洗衣机吗?” “第一,我不穿批发来的廉价衣服;第二,洗衣机洗不干净。” “还有呢。” “咱们吵架的时候,你最好先闭嘴,因为有人与我对着干我会愈发怒火中烧。” “这样不好,怕老婆也得有个怕法,别人知道会笑话。” “下次我理亏时你再捞上来呀。” “不好。有理说理,一方少说点也没什么,但这样等着捞来捞去报仇似的,怎么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一款有待修正。还有吗?”他认认真真的样子,像足人家真的要嫁给他似的。 “将来你妈和你住在一起吗?” “你的意思是……” “嫁给你又不是嫁给你全家。第一,你妈肯定爱唠叨,因为人人都爱唠叨,我妈也爱唠叨。第二,她肯定嫌弃我,我妈与我生活了近三十年了,还处处说不到一块,更别提你妈了。再说看着儿子当牛作马地什么都干,还不把我恨死?第三,她会妨碍我们。你想现在的房子都不是那么大,墙壁又薄,这边有点动静那边立马知道。第四是其他小事也肯定磕磕碰碰的。” 博士看着我大嘴一张一二三四说完,半天没说话。“我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还等着我养老送终。” “可以给她钱呀,有钱能买到比儿子还优质的体贴服务;请个保姆,买个麻将桌、跳皮筋,现在医术又这么发达,根本用不着你操什么心。” 他又愣了一下,“住到你家怎么样?” “哈哈,第一个举手欢迎的肯定是我老妈老爸,有个闺女还能搭进来净赚一个儿子。我还是那句话:双方谁也不沾!” 他开始搔头皮,“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我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你高尚!你高尚你为你父母做了些什么呀?读到博士大部分学费还是他们出的吧?现在挣俩钱了每月能还给他们多少?是银行还得付利息呢!我就还个差不多了,每星期还拉上老爸老妈出去搓一顿。他们老了,没有养老金还不给请个保姆,是你侍候还是你老婆侍候?将来她死了肯定不是寿终正寝,肯定是你气死的!因为我妈说了,她死了就是我气死的!你以为你孝顺呀?观念认知差距那么大,彼此想用自己的观点相互改造,给对方洗脑,还是让她在她们的一亩三分的世界观里平平静静地多活几年吧,只让你出出血而已!” “喂喂,你,你慢点说。”他有些结巴。 “我慢点说什么呀,我就这样了,结婚后也得像没结婚那样逍遥自在。当然这一条也适合现在还影无踪的老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大家都没什么负担又快乐无比地过日子,什么时候痒了,痛了,协商协商散伙吧。” “我得想想。”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个挑战。” “回去好好想想吧,再夹叙夹议写一篇论文出来,反正我觉得你行。你中毒太深,自以为高尚自以为很负责,一下子把自己摆那么高的位置,其实什么错事蠢事瞎菜事都能干出来,什么都管还什么都管得一团糟,让大多数人整天抱怨!”我刚站起来,服务员小姐及时递过来帐单——抢在博士之前接过来,立马尖叫,“到底是四季豆比红烧茄子贵5块钱!把你们当值经理,不,把老板叫来,看看我们今天到底吃的是破四季豆还是烧茄子!如果还瞪着眼睛说瞎话,咱们就把公证员、化验室、植物学家、工商局和110都叫来,咱就不信这么多人智商低得分不清四季豆和茄子各长什么模样!”
--------------- 第八节 1 ---------------
马克站在门口,卷着舌,“Chen,有时间到首都机场你能否接Mr黄?” 在心里颠倒了下顺序,还是容易理解的。“为什么让我去接?我正在做国际饭店二期投标书。办公室里没有能抽出一个下午的?” 一个北方区办事处主管走马上任就上任呗,摆这么大的谱!还让去接,长了张嘴只吃饭了?长了双腿只挑裤子?还让我这个忙得脚炒菜的业务经理接,搞什么搞?! “员工去客户了先,合适没人。”马克认真地往外蹦汉字。办公室还有一个新来秘书和有待培训的新业务员,他觉得让这些新手去接这么一个新合作伙伴不是那么回事。就这个意思。 “你也没事,为什么你不去接?” “我是总代表。”这句话的主谓宾语都正确。他的意思是他是最高职位,这么隆重地接一个新上任下属也不太好。 “他属下你是。” 这话让我搓火,我是下属,我就爱当下属?就凭辛辛苦苦两年把两大竞争对手压得抬不起头来就不能论功行赏把主管这个位置奖给我?噢,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把八杆子打不着的什么新加坡的放在这个位置上,什么意思?也不知德国那帮王八叉怎么想的。 “好吧,我去!”我重重地把本子合上,很响地顿在桌子上,从马克面前傲慢地经过时,看着他下雪前天空才出现的那种颜色的眼睛,“你想和他合作好,想给他一个好印象,为什么不想着和我合作好,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觉得我比他重要,我的工作比接他机更重要!如果我抓住客户拿来成堆的订单,我永远都是业务经理,无论放在哪里!如果我失去了客户,无论怎么讨好你们这些势力眼也是做无用功,本末倒置!” “你很重要认为我一直!”他在后面说。 上了机场高速就把速度放在5~10迈上,慢慢往前挪。机场停车费贵得吓死人,赶晚不赶早,没必要为他多花几十块,一块都觉得冤。高速路限制快速,但没限制慢速,只要不停下来,爱多慢就多慢,看本事了。 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才到机场。黄主管和他太太正大包小包地早等在那里左看表右看表,看得不耐烦了。我走上前,没道歉,只是把门打开。 黄太太气咻咻地还以为我是个小跑腿兼出气筒,一屁股坐进车里抱怨高跟鞋累死她了,北京的天气热死她了,等车不来烦死她了。把一大堆东西留在那里等我和他老公收拾。黄主管只提了一个小包包放进后备厢,也坐进车里凉快去了。 我有些气愤地把剩下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扔进车里,砸得哐哐响,脸色难看地也坐进车里,对让他们等半天的歉意也一笔勾销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粗枝大叶地扔我的箱子呀?里面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小心摔坏你赔不起啊!” “累坏我你还赔不起呢!你有什么东东比我更值银子?!你轻手轻脚,你利落,你怎么不去提呀!” 这话立刻捅了蚂蜂窝,黄太太尖叫起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呀?这么没礼貌!让你接机是这样接的吗?” 咱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正儿八经跟她吵,“你说我该怎么说话?对你点头哈腰,把你当成一等公民对待你就高兴了?我不礼貌,你礼貌了吗?这么热的天过来接你已经够意思了,你说半句谢谢了吗?你凭什么认为我就爱侍候你这一号的?哪来的这么自我良好的感觉?我和你同样是女人耶!” 黄太太有些气急败坏,回头哇啦哇啦地用新加坡式英文向后座的死样男人说了好几串,虽大部分听不懂,但语气、眼色和手势都是对我控诉的,看样子是要找机会,秋后算帐。 她老公也吐了一串英语——感情不会说汉话,这么个废物派到北京干啥用?也不知他用德语还是英语向哭哭啼啼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女人便闭了嘴。我也开车上路。 一上高速,两边油油的绿化带便吸引了眼球,黄太太又忍不住疑惑问了句:“这树林后面是不是沙漠呀?” 我没说话。 “听说沙漠已把北京包围了。” “可不是,我们现在都在帐篷里住,出门赶路靠骆驼,喝口水那个难,难于上青天!如果北京现在比非洲北部还要糟糕的话,一定符合你的心愿吧?”我禁不住挖苦她的无知和莫明其妙的优越心态。 “真的吗?哦,北京就这个样子了?”那女人掩不住的是欣喜还是什么意外表情,然后一长串“啧啧”,“中国人在历史上干得太出色了,智慧都用尽了,所以现在才有点江郎才尽,缩手缩脚放不开。管理上该学学新加坡,我就觉得咱新加坡人比中国人聪明出色,有悟性!”后一句是用英语说给她老公听的。 我在后视镜中看了看他老公恹恹欲睡毫无表情的脸,“要学也得找源头呀,干嘛学二道贩子新加皮呀?对不住,新华字典把新加坡的‘坡’改念成‘皮’了,脸皮厚的‘皮’!顺便问一句,你们来中国是做义工的还是来挣钱的呀?要做义工就直接把你们拉到内蒙古沙漠边缘上植树去,你们可以边干边悲天悯人地述说中国人如何如何蠢才不中用;如果来挣钱的,就客气点,因为这儿的客户养活了你们,你们不能吃着拿着用着还说风凉话,这不仅仅是礼貌的问题,还有教养!” 黄太太又不高兴了,“你是谁呀?这么放肆!Mr黄好歹是你的上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