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与黄河(3)
时间:2023-06-24 作者:石厉 点击:次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首诗前两句表述了元稹对某位女子的无尽思念,以及显示了这位女子在他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后两句大意是,无论是什么样的花丛(指美人)我也懒得回头了,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修道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君。 这首诗是元稹为《会真记》中的崔莺莺所作。“君”无疑是指崔莺莺了。据国学大师陈寅恪在《读〈莺莺传〉》一文中考辨,唐代元稹(字微之)所写的《莺莺传》又叫《会真记》,实为一自传体小说。元稹将自己化名张生,将自己曾喜欢过的一位绝妙的民间美女假托为相府少女崔莺莺。而后来这位元稹为了巧取功名,便抛弃“莺莺”娶了高门韦夏卿女韦丛为妻;韦丛去世又娶高门女裴淑,未娶裴淑之前,还纳妾安氏。由此看来,整个一位花花文人也。而元稹对“莺莺”完全是始乱终弃。所以陈先生就这首《离思》指斥:“微之自言眷念双文(双文指莺莺)之意形之于诗者,如‘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是其自夸守礼多情之语,亦不可信也。”(见《元白诗笺证稿》) 《离思》这首因沧海水、巫山云而臻于化境的诗,其虚伪之情已被陈先生一语道破。也许在个体的意义上元稹是个说谎者,但是他的作品却带来了一种普遍的情感与真理。这也是陈先生失察的地方。元稹的《会真记》又被后世文人篡改成为《西厢记》,真相早已面目全非。而脱胎于宋玉巫山神女说的“云雨”一词,在明清小说中已成为最为淫荡的词汇了。 说来也奇怪,当抵达距离神女峰最近处时,刚才的一缕缕烟云突然化作温润的小雨下了起来。 甲板上的游客所剩寥寥。我没有离去,任凭来自神女峰的可人小雨弄湿,真正享受了一次“云雨”的快乐。这也是我从未在人间得到过的一种快乐。 等到雨停的时候,我也意兴阑珊,回包间休息去了。 四 将近10点钟,船到了白帝城。 这座古城并没有多大,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怀着文化历史的情感想见识一下这个地方。之所以叫白帝城,与后汉一个叫公孙胜的人在此筑城称帝有关。这里扼江据要,是古代军事重地。占山为王的人,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是一些笑柄而已。这座山城以后变得几乎家喻户晓,完全是沾了李白和杜甫二位诗人的光。但是就这里的民风而言,诗里的传承究竟有多少,这是让我这次旅行的不解之处。不过早在唐代,李益的《江南曲》曾描述: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连妻子都怨自己的丈夫只认钱不认情,这一点让我颇有感触。 在码头上抬滑竿,这大概是白帝城人比较古老的职业了。我们一上岸,与我们同行的几位残疾人作家就开始让他们眼睛里放光。他们中一个自称是头儿的人向我们报价,每抬一个人100元。这时来接我们的当地导游小姐说,不是说好了每人50元吗?那人挤了挤眼睛说,不行,他们不是中国人,是外国人,外国人一律100元。我们有人上去给他们耐心解释说,我们是中国人,你们看我们都是从北京来的,都说普通话,长的也与你们差不多,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这头儿拖着四川腔说,差得远,你们哪里是中国人嘛,你们分明是外国人,是新加坡人。看来再讲下去也没有用,我们只好依了他们。除了残疾人之外,我们是步行登上这座山城的。 沿途的山路旁都被卖各种旅游小商品的小商小贩占据着,与别的旅游地大同小异。不过三峡从古至今都是商业繁华地带。李白著名的《长干行》《江夏行》等诗歌都是反映三峡的商贾生活的,里面充斥着诸多怨气。杜甫的《最能行》也说: 峡中丈夫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 为了赚钱,连死都不怕,还讲什么亲情与人情。我想李、杜二位当年在这里也不知吃了多少三峡商人的苦头。 在我眼中,这白帝城的走运,恰恰是因为这两位诗人的不走运造成的。 安史之乱期间,李白跟随永王李磷转战大江南北,稍后永王被指控谋反遭到肃宗王朝的剿灭,李白因此获罪被擒。此时幸遇喜欢李白文采的宋若思管理他的案子,宋若思释放了李白,并将李白安置在自己的幕府,同时还极力向肃宗皇帝推荐李白。李白在唐玄宗时就因让高力士为他脱靴而惹得朝野上下觉得他过于自负与傲慢,现在因在宋若思府中受到抬举一时又忘乎所以,写了许多诗文纵论时局,且自吹自擂,终于又一次被清算——长流夜郎(今贵州遵义附近)。统治者是否是有意将这个夜郎自大者长流夜郎,惩处之外又有讽刺意味呢?他沿江西上,在《流夜郎赠辛判官》一诗中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