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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史·第十二章 农工商业(2)

田牧自农业兴盛后,即不视为要务。田猎之所以不废,一藉以讲武;二习俗相沿,以田猎所得之物为敬;三则为田除害也。《公羊》桓公四年《解诂》曰:“已有三牺,必田狩者?孝子之意,以为己之所养,不如天地自然之牲,逸豫肥美。禽兽多则伤五谷,因习兵事,又不空设,故因以捕禽兽。所以共承宗庙,示不忘武备,又因以为田除害。”述田猎之意最备。

《王制》曰:“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干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桓公四年《公羊》、《榖梁》皆同。《曲礼》曰:“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卵。”《王制》曰:“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天子杀则下大绥,诸侯杀则下小绥,大夫杀则止佐车,佐车止则百姓田猎。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不卵,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论语·述而》。《春秋》之法,不以夏田。《公羊》桓公四年:“春曰苗,秋曰搜,冬曰狩。”《解诂》曰:“不以夏田者,《春秋》制也。以为飞未去于巢,走兽未离于穴,恐伤害于幼稚,故于苑囿中取之。”案《榖梁》曰:“春曰田,夏曰苗,秋曰搜,冬曰狩。”《左氏》曰:“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周官》《尔雅》皆同。盖农耕之世,田猎之地渐狭,故不得不为是限制也。《左氏》襄公三十年,“丰卷将祭,请田焉,勿许,曰:惟君用鲜,众给而已”,则祭祀亦不能皆用自然之牲矣。《月令》孟夏,驱兽毋害五谷。《周官》有兽人、掌罟田兽。射鸟氏、掌射鸟。罗氏、掌罗乌鸟。冥氏、掌攻猛兽。穴氏、掌攻蛰兽。硩蔟氏、掌覆夭鸟之巢。庭氏掌攻国中之夭鸟。诸官,盖亦以为田除害。其迹人、川衡、泽虞之官,则所以管理渔猎者也。孟子言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犹以为小,齐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民则以为大。固由文王之囿,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而宣王之囿,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梁惠王下》。然文王所以能有七十里之囿,与民同之者,亦以其时旷土尚多,山泽之利未尽也。春秋、战国时,列国之君,犹皆有苑囿,如《左氏》僖公三十三年言郑有原圃,秦有具囿是也。观《公羊》夏不田取诸苑囿之说,则田猎限于苑囿,其初已为美谈,而后世更以弛苑囿与民为德政,可以觇生业之变迁矣。

动物之用有四:肉可食,一也。皮、革、齿、牙、骨、角、毛、羽,可为器物,二也。牛马可助耕耘,又可引重致远;鹰犬可助田猎;三也。以共玩弄,四也。此畜牧之业所由起也。《周官》大宰九职,四日薮牧,养蕃鸟兽;载师以牧田任远郊之地;皆官以畜牧为事者。角人,掌征齿角、凡骨物于山泽之农;羽人,掌征羽翮于山泽之农;则取之于民,官不自为畜善矣。牧人、掌牧六牲。六牲谓马、牛、羊、豕、犬、鸡。牛人、掌养国之公牛。充人、掌系祭祀之牲牷。鸡人、掌共鸡牲。羊人掌羊牲。皆以共祭祀、宾客之用。羊人之职云:“若牧人无牲,则受布于司马,使其贾买牲而共之”,则虽祭祀宾客之用,官亦不能尽具,可见牧业之微。200官家所最重者为马政。有校人以掌王马之政,巫马、牧师、廋人、圉师、圉人属焉。民间之牛马,则由县师简阅。盖以有关戎事,兼助交通故也。民间畜养,牛马而外,犬豕与鸡为多。201《孟子》言“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梁惠王上》。《记》言“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曲礼》。《管子》云:“若岁凶旱水泆,民失本,则修宫室台榭,以前无狗、后无彘者为庸。”《山权数》。案动物之与人亲,最早者为犬,犬可助田猎,故古男子多畜犬。而彘最弱,须防卫。于文,家从宀从豕,或说为豭省声,非也。且从豭与从豕何异?盖家之设本所以养豕,后乃变为人之居。女子居处有定,畜彘古殆女子之事也。《月令》:孟春之月:“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其爱惜物力之意,亦与田猎之法同。

鱼在古昔,盖亦为女子之事,202故“教成之祭牲用鱼”。《礼记·祭义》。陈乞谓诸大夫亦曰“常之母有鱼菽之祭”也。《公羊》哀公六年。古人重武事,猎可讲武,而渔则否,故《春秋》隐公五年,公观鱼于棠,臧哀伯谏,谓“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见《左氏》。司其事者:《月令》季夏,命渔师伐蛟,取鼍,登龟,取鼋。《周官》有人,掌以时为梁;鳖人,掌取互物;掌蜃,掌敛互物、蜃物;盖官自取其物。《月令》孟冬,乃令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周官》人,凡征入于王府;则取之于民者也。渔业盖以缘海为盛。故《史记》言大公封于齐,通鱼盐;《货殖列传》。《左氏》昭公三年,晏子述陈氏厚施,谓“鱼盐蜃蛤,弗加于海”也。其川泽之地,则《孟子》言数罟不入污池,《王制》言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其规制亦颇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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