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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回望,一生难忘(3)



    伟人与平常人,通常总是同一个人。

    【被剧组所感动】

    探班电视剧组,从来是件新鲜事儿,也从来是件劳苦事儿。说苦,是因为剧组人员的日常生活十分艰苦,哪怕偶尔去探班的人也会多多少少沾上苦味,回来就感叹,没想到这些大腕们、中腕们、小腕们一个个都那么惨烈,但是这一回探《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组的班,却没想到这个剧组的弟兄们,竟会苦到这种程度。

    本来想,这部48集的电视剧拍摄,由于题材的重大与各方的关切,再加之资金的充分,还不至于艰苦卓绝,但是一进棚就觉得情况不妙。首先是这个三千平方米的大棚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甲醛味,因为临时搭建的房子体量很大,几乎整个儿邓家都“搬”了进来,包括邓小平的办公室、大会客室、家庭餐厅、走廊、门厅,仿得惟妙惟肖。其次是阴冷,大棚里面比棚外露天还要冷,外面天气虽是零度毕竟还有和煦的阳光,里面就只有打寒战的份,尽管剧组的人一个个都裹着棉大衣。再者,是灰尘大,这可能与施工不久有关,建筑材料的粉尘总是在空中弥漫而不甘心沉沦。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从早上开始就要在那里窝到深夜,一遍遍地听导演喝令“再来一遍”。怪不得我一进棚子就看到那么多人戴口罩,白的、红的、黑的,各式各样真不是开玩笑的事。

    戴着厚帽子、把口罩推在脖子处的导演吴子牛,一见我就说“我感冒第五天了”,又说,我们这间屋子的全感冒了,人称“感冒屋”,又说,其实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大家的心理疲劳期已经过了,现在是生理疲劳期,免疫力特低,每个剧组都会先后经历这两个疲劳期,尤其是我们这个组,毕竟连续拍了七十几天了。吴导说的这些经验之谈我都没有听说过,只是感到惊讶。

    更惊讶的是那些演员们,动不动就赶紧把棉大衣脱下来,只穿单衣,甚至是短袖衫,在摄像机镜头前谈笑风生。原来正在拍的是“为邓小平过生日”。八十大寿,论季节,是盛夏,8月22日,最热的日子,怪不得站在“邓小平”身后的“大女儿邓林”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不时地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穿短袖衣的“父亲”摇两摇。演卓琳、邓朴方、邓楠、邓榕的,也一个个都是单衣,一边冻着,一边笑着。能不笑吗,父亲八十大寿呢。

    我心里在想,这“一家子”都冻出鼻涕来怎么办?鼻涕可不是忍得住的,还有,咳嗽也不是忍得住的,寒战也不是忍得住的,但这一家子就是在那里其乐融融,一会儿打趣,一会儿拍手,一会儿为电视机里的中美足球赛大声喝彩,还得忍受导演的残酷的“再来一遍”的吆喝,以及在“再来一遍”之前的化妆师的快速补妆,在脸上描描画画,在头发上拍拍掸掸,这一刻他们仍旧身处“盛夏”,手里拿着蒲扇,一边忍受摄影棚里出奇的寒冷,一边还要控制着自己鼻孔里的液体。

    特别佩服的是男主角马少骅,他不仅能老是穿着短袖白衬衫忍着严寒,没有一声抱怨,而且他的表演也比起一个月前我在开机座谈会上见到的那几个片花镜头,更见轻松。我说你现在特别放松啊,这位“邓大人”就用四川官话悄声回答我“我拍的戏里头,有很多很好的了”,看得出他的自信。尤可贵的是,他在表演中还有不少创造,譬如他得意地告诉我,在即将排演的“子女送生日礼物”的一场戏上,他已经想好了,从“女儿”毛毛手中接过一只新手表而换下那只戴了四十年的老表的时候,他应该说一句什么,因为剧本上没有提供相应的台词。接着,他就点着自己的手腕,用四川官话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上紧发条,继续前进!

    我说,好,得体!他笑,得意。

    说起“二度创作”,吴导也有好多新的构想。譬如他说,在拍邓小平在解放军总医院做前列腺手术的那场戏时,他就想到,以后这里一定要加拍一场邓小平的梦境戏,邓小平应该回到四川广安去,在老家看见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正面带愁容地计数着银洋与“串子钱”,算着十六岁的儿子邓希贤漂洋过海去法国要带多少学费,这时候,这位老年的邓小平应当悄步走近他的父母,默默地凝视着他的父母,双方可以没有任何台词交流。吴导说,因为邓小平自从离开老家,终生未回过故乡广安,所以在做手术之前应该有“见到爹娘”的这一场梦,这是人之常情。他说,我想好了,这场戏就到广安去拍,拍完了,就在那里举行关机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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