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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九十五·程子之书一(2)


  问:“曩者论仁包四者,蒙教以初底意思看仁。昨看孟子‘四端’处,似颇认得此意。”曰:“如何?”曰:“仁者生之理,而动之机也。惟其运转流通,无所间断,故谓之心,故能贯通四者。”曰:“这自是难说,他自活。今若恁地看得来,只见得一边,只见得他用处,不见他体了。”问:“生之理便是体否?”曰:“若要见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说‘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识得仁之体,只看夫子所谓‘克己复礼’;克去己私,如何便唤得做仁。”曰:“若如此看,则程子所谓‘公’字,愈觉亲切。”曰:“公也只是仁底壳子,尽他未得在。毕竟里面是个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体。”道夫。
  直卿问:“仁包四德,如‘元者善之长’。从四时生物意思观之,则阴阳都偏了。”曰:“如此,则秋冬都无生物气象。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尽处,则阳气依旧在。且如阴阳,其初亦只是一个,进便唤做阳,退便唤做阴。”道夫。
  问:“仁包四者。然恻隐之端,如何贯得是非、羞恶、辞逊之类?”曰:“恻隐只是动处。接事物时,皆是此心先拥出来,其间却自有羞恶、是非之别,所以恻隐又贯四端。如春和则发生,夏则长茂,以至秋冬,皆是一气,只是这个生意。”问:“‘偏言则曰“爱之理”,专言则曰“心之德”’,如何?”曰:“偏言是指其一端,因恻隐之发而知其有是爱之理;专言则五性之理兼举而言之,而仁则包乎四者是也。”谟。
  问:“仁可包义智礼。恻隐如何包羞恶二端?”曰:“但看羞恶时自有一般恻怛底意思,便可见。”曰:“仁包三者,何以见?”曰:“但以春言:春本主生,夏秋冬亦只是此生气或长养,或敛藏,有间耳。”可学。
  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于天言之,故谓之性。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端蒙。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鬼神者造化之迹’,又载‘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盖卿。
  人性无不善,虽桀纣之为穷凶极恶,也知此事是恶。但则是我要恁地做,不柰何,便是人欲夺了。铢。
  伊川言:“在物为理。”凡物皆有理,盖理不外乎事物之间。“处物为义。”义,宜也,是非可否处之得宜,所谓义也。端蒙。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义便有个区处。□。
  问“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曰:“且如这桌子是物,于理可以安顿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义。”友仁。
  问“忠信所以进德”至“对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解个‘终日干干’。在天之刚健者,便是天之干;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干。其体则谓之易,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者。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己,却只是一个理也。”道夫。
  “忠信所以进德”至“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这个只是解一个“终日干干”。“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便无间断,便是“终日干干”,不必便说“终日对越在天”。下面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云云,便是说许多事,都只是一个天。贺孙。
  问:“详此一段意,只是体当这个实理。虽说出有许多般,其实一理也。”曰:“此只是解‘终日干干’,故说此一段。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说起。虽是‘无声无臭’,其阖辟变化之体,则谓之易。然所以能阖辟变化之理,则谓之道;其功用着见处,则谓之神;此皆就天上说。及说到‘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是就人身上说。上下说得如此子细,都说了,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皆是此理显着之迹。看甚大事小事,都离了这个事不得。上而天地鬼神离这个不得,下而万事万物都不出此,故曰‘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然谓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古□今,万事万物皆只是这个,所以说‘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叔蒙问:“不出这体用。其体则谓之性,其用则谓之道?”曰:“道只是统言此理,不可便以道为用。仁义礼智信是理,道便是统言此理。”直卿云:“‘道’字看来亦兼体、用,如说‘其理则谓之道’,是指体言;又说‘率性则谓之道’,是指用言。”曰:“此语上是就天上说,下是就人身上说。”直卿又云:“只是德又自兼体、用言。如通书云:‘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曰:“正是理,虽动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动而不正,则不是道。和亦只是顺理,用而和顺,便是得此理于身;若用而不和顺,则此理不得于身。故下云:‘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只是此理。故又云:‘君子慎动。’”直卿问:“太极图只说‘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通书又说个‘机’,此是动静之间,又有此一项。”又云:“‘智’字自与知识之‘知’不同。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识便是察识得这个物事好恶。”又问:“神是心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十年前,曾闻先生说,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贺孙问:“神既是管摄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气里说,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是粗了。精又粗,形又粗。至于说魂,说魄,皆是说到粗处。”贺孙。寓录云:“直卿云:‘看来“神”字本不专说气,也可就理上说。先生只就形而下者说。’先生曰:‘所以某就形而下说,毕竟就气处多,发出光彩便是神。’味道问:‘神如此说,心又在那里?’曰:‘神便在心里,凝在里面为精,发出光彩为神。精属阴,神属阳。说到魂魄鬼神,又是说到大段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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