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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契科夫(4)

  “明白了。”我终于完全明白了,说道,“但是请您告诉我,我究竟在哪些方面可以为足下效劳呢?”

  “啊,这是哪儿的话,有许多地方要借重于您!要不我就不来求您了。我告诉过您,我已经看中了一个可敬的,但是贫穷的人家。在这里和那里,您都可以帮助我,说到底,就是做一名证人。不瞒您说,没有您的帮助我简直插翅难飞。”

  “还有一个问题:您为什么偏偏看中我呢?而且您对我还不了解,因为我来这儿总共才几小时呀。”

  “您的问题。”米津契科夫挂着最亲切的笑容答道,“您的问题,我坦白承认,使我不胜愉快,因为它使我有机会说出我对您的特别敬重。”

  “啊,荣幸之至!”

  “不,要知道,我不久之前对您做了一点研究。您固然……年少气盛;但是有一点我深信不疑:如果您向我做过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您一定会履行诺言。您不是奥勃诺斯金——这是第一。第二,您为人诚实,绝不会利用我的想法为自己所用,当然,除了另一种情况,即您想与我做一件友好的交易。在这种情况下,我可能会同意把我的想法,即把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让给您,并且准备真诚帮助您进行拐逃,但是有一个条件,即在婚礼之后一个月,从您那里取得五万卢布。关于这事,当然,您得向我预做保证,即出具一张无息借据。”

  “怎么?”我叫道,“您居然想把她也推荐给我?”

  “如果您考虑再三,想要这样做的话,我当然可以让给您。我自然不无损失,但是……这个想法属于我所有,出让这个想法就得拿钱。第三,因为无人可供挑选,所以我终于邀请了您。而要长久拖延,考虑到这的情况,乃是不可能的。而且圣母升天节的斋期就要到了,不能举行结婚仪式。我希望,您现在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完全明白了,我再一次保证绝对严守秘密;但是我不能在这件事里充当您的伙伴,关于这点,我认为理应向您立即申明。”

  “为什么呢?”

  “怎么为什么?”我叫道,终于让郁积在心中的感情一吐为快,“难道您就不明白,这样的行为甚至是不高尚的吗?即便说,基于这位小姐的痴愚和不幸的狂想,您估计的完全正确。但是您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仅上述这一点就应当使您就此却步!您自己也说,尽管她很可笑,还是值得尊敬的。可您却突然利用她的不幸,想从她手里捞取十万卢布!当然,您不会成为她真正的丈夫,您也不会履行丈夫的义务:您一定会抛弃她……这是很不高尚的,请原谅我,我甚至不明白,您怎么会打定主意请我做您的助手!”

  “嗬,我的上帝,多么浪漫呵!”米津契科夫叫道,他带着并非做作的惊讶望着我,“话又说回来,这甚至不是浪漫,而是您好像并没有懂得事情的实质。您说这不高尚,其实一切好处不在我这方面,而是在她那方面……您不妨考虑一下!”

  “当然,如果从您的角度看,也许,您娶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是做了一件十分慷慨仗义的事。”我带着尖刻的揶揄的微笑回答道。

  “那当然!就是这样,就是做了一件十分慷慨仗义的事嘛!”米津契科夫叫道,他也激动起来,“您再考虑一下:首先,我牺牲了自己,同意做她的丈夫——这总该值点什么吧!其次,尽管她有货真价实的十万银卢布,尽管如此,我只拿她十万卢布,而且我已经向自己保证,我这一辈子决不多拿她一个戈比,虽然我可以拿——这也该值点什么吧!最后,您再想想:嗯,她能够太太平平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吗?要让她能够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就必须把她的钱拿走,把她关进疯人院,因为她每分钟都可能碰到像奥勃诺斯金这样的坏小子,骗子手和投机分子,蓄着尖胡须,留着小胡子,弹着吉他,唱着小夜曲,来勾引她,跟他结婚,把她洗劫一空,然后把她抛弃在什么大道上。就比如拿这儿说吧,这是一个十分规矩的人家,要知道,他们所以留她住在这里,无非是看上了她那点钱。必须使她摆脱这些可能性,必须把她拯救出来。哼,您明白吗,她一旦嫁给了我——所有这些可能性就会烟消云散。我敢保证,任何不幸都不会碰到她。首先,我立刻让她住到莫斯科去,住到一个门第高贵,但是贫穷的人家——这不是我说过的那家人家,这是另一家;我的妹妹会经常待在她身边,有人会警惕地监视着她。她手中还留下二十五万,或许是三十万卢布:有这点钱可以生活得满不错了!一切娱乐都将给她准备齐全,各种各样的消遣、舞会,假面舞会和音乐会。她甚至可以幻想一些风流韵事;不用说,我对于这一层是有把握的:你尽可以去幻想,但要付之行动绝对不行!现在,比如说,每个人都可以欺侮她,但是那时候就休想;她是我老婆,她是米津契科夫夫人。我决不让人玷污我的名声!仅此一点也该值点什么吧?我自然不会跟她住在一起。她住在莫斯科,我则住在彼得堡的什么地方。我对此直言不讳,因为我跟您完全开诚布公。但是我们俩将分开居住,这又当做何解释呢?您注意一下她的性格,您试想,她能成为一个妻子并和丈夫住在一起吗?难道她会有长性吗?要知道,这是上流社会最轻浮的一个女人。她必需不断的花样翻新;她可能到第二天就会把她昨天嫁了人,已经成了人家合法妻子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我跟她住在一起,并且要求她严格遵守为妻之道,我才是使她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幸的人。自然,我会去看她,每年一次或者更多一些,绝不是去要钱——请您相信。我说过,我向她拿钱绝不超过十万卢布,绝不多拿!在金钱方面,我对她是非常光明正大的。我来住三两天,甚至将给她带来快乐,而不是使她索然无味;我将跟她哈哈大笑,给她讲笑话,带她去参加舞会,跟她卿卿我我,赠送纪念品,唱情歌,送他一只哈巴狗,然后罗曼蒂克地和她分手,以后就跟她情书往返。她有这样一个罗曼蒂克的、多情的、快乐的丈夫,一定会非常高兴!按照愚见,这才合乎天理人情;所有的丈夫都应当这么做。这样,丈夫不在的时候,妻子就会感到丈夫十分珍贵,如果按照我这一套来办,我就会十分甜蜜地赢得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的心,使她一辈子欢喜不尽。您瞧!她还能希望什么呢?这不是生活,这简直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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