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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契科夫(3)

  “什么请求?”

  “是这样的:您也许同意执行我的主要的请求,也许不同意,但是不管您同意不同意,在我讲出来以前,我想恳求您千万劳驾,对我做一个贵族和正人君子的诚实而高尚的保证,即您从我这里听到的一切,将严守秘密,绝不张扬出去,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也不管为了任何人,您绝不出卖这个秘密,也绝不为您自己利用我现在认为有必要告诉您的这个想法。您同意不同意?”

  这个开场白很隆重。我表示了同意。

  “请说吧……”我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米津契科夫开口道,“要知道,我想把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带走,并且与他结婚;总之,类似格莱特纳·格陵那样的事——您懂了吗?”

  我注视着米津契科夫先生的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不瞒您说,我什么也没有听懂。”我终于说道,“此外,”我又继续说,“我以为我与之打交道的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就我这方面说,我万万没有料到……”

  “您万万没有料到,”米津契科夫打断了我的话,“换言之,这就是说,我以及我的打算是愚蠢的——对不对?”

  “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您哪……但是……”

  “哦,请您不必考虑用词!请放心;您这样倒使我十分满意,因为这样就离题不远了。不过,我同意,这一切乍一看去,甚至叫人有点纳闷。但是我敢向您保证,我的打算不仅不是愚蠢的,甚至是十分明智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您听一听我的境况……”

  “哦,哪儿的话!我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要知道:我现在负债累累,身无分文。此外,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九岁,孤苦伶仃,在帮人家干活,而且,您知道,她没有任何财产。这事多少应当怪我。我们俩曾经得到过四十名农奴的遗产。也正是在这时候,鬼使神差地把我提升为骑兵少尉。一开始,不用说,把财产抵押出去了,后来又吃光花光,反正全用光了。我过得很蠢,摆阔,硬充好汉,赌钱,喝酒——一句话,愚蠢,想起来都可耻。现在我迷途知返,想根本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但要这样做,拥有十万卢布对我来说是完全必要的。因为我靠自己的差事是什么也弄不到的,而我这个人又一无所能,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教育,因此,不言而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偷,要么就娶一个有钱的太太。我到这里来几乎连双靴子都没有,我是走着来的,而不是坐车来的。当我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妹妹把自己的最后三个卢布全给了我。我在这里看到了这个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就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我立即决定牺牲自己,娶她。您应该同意,这一切不是别的,乃是慎重考虑的结果。况且我这样做多半是为了妹妹……当然,也为了我自己……”

  “但是,对不起,您想对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正式提出求婚吗?”

  “上帝保佑,可千万别这样!会把我从这里立刻撵出去的,她自己也不肯,可是如果向她提出私奔,她就会立刻上钩。关键在于:只要有点罗曼蒂克的味道和引起轰动就行。当然,这一切必须用我俩之间的合法结婚迅速了结。只要把她从这里拐骗出去就成!”

  “为什么您相信她一定会跟您私奔呢?”

  “啊,您不用担心!对此我完全有把握。关键在于: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简直同随便什么人都会发生桃色事件。一句话,只要谁对她有意,任何人都成。因此我才预先要您做出保证,您绝不会反过来利用我这个想法。您当然明白,我不利用这样的机会甚至是罪过的,特别处在我这样的境况之中。”

  “那么说,她完全是一个疯子啰……啊!对不起。”我忽然醒悟过来,补充道,“因为您现在看上了她,那……”

  “我早就请求过您,请您不必拘泥。您问她是否完全是疯子?怎么回答您呢?自然,她不是疯子,因为她还没有住进疯人院;而且在这个桃色狂想中,真的,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疯狂。至于她,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要知道:她在去年以前还一直处在可怕的贫穷中,她一出世就生活在女施主们的压迫下。她的心地非常多愁善感;谁也没有向她求过亲——嗯,您明白吗:幻想、希望、期待、永远必须克制住的心灵的火焰,女施主们加在她身上的无穷痛苦——这一切,不用说,都可能使她的多愁善感的性格失常。可是她突然得到了一笔财产;您也会同意,这势必会使任何人感慨万千。嗯,不用说,现在大家都在巴结她,追求她,她的一切希望又都复活了。她刚才讲到一个穿白色坎肩的花花公子:这事的确发生过。就像她讲的那样。从这一事实您不难类推其余。唉声叹气呀,写个小条呀,做首小诗呀,您就能把她立刻骗过来;如果除此以外您再做点暗示,什么绸梯子呀,西班牙的小夜曲呀,以及随便什么胡说八道,那您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我曾经做过一次实验,就立刻得到了秘密约会。然而我现在暂且按兵不动,等待大好时机。但是三天或者四天以后,就非把她带走不可。头天夜晚我就开始下饵筑栅,唉声叹气;我的吉他弹得不坏,还会唱歌。夜里在亭子里约会,拂晓前备好马车;我把她诱骗出来,坐上马车,就远走高飞。您明白吗,这无需任何冒险:她是成年人,此外,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既然她曾经和我私奔,那当然就意味着,她跟我一起承担了义务……我把她带到一个门第高贵,但是贫穷的人家——就在这儿,离此四十俄里——在婚礼以前,必须把她抓住不放,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与此同时,我就抓紧时间:三天之内把婚事办妥——这是可能的。不用说,先得有钱才成;但是我算过了,演这样一出小小的喜剧,所需不会超过五百个银卢布,对此我寄希望于叶戈尔·伊里奇:他会给的,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您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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