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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2)

       “这里是总管家,或者……”

       “这里是主人的总办公室,”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我是值班的,那里挂的牌子您没看见吗?”

       “这里有没有能把衣服烘干的地方呢?村里有喝茶的地方吗?”

       “喝茶的地方当然有,”灰衣服年轻人得意地说,“您去找基莫斐神甫,或者去下房看看,要不然就到那扎耳·塔拉塞基那儿去,或者找看管家禽的艾珊拉菲纳。”

       “你在跟谁说话呢,傻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墙有人在说话——隔壁还有个房间。

       “是一位先生,想找烘干衣服的地方。”

       “哪位先生?”

       “我也没见过他,带着狗和猎枪来的。”

       墙那边有床“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出来了。这个人粗短身材,脖子和下巴连成一块儿,像头公牛;他有双凸眼睛,圆腮帮,看上去油光满面。

       “请问有什么事呢?”他问我。

       “想找个地方烘衣服。”

       “这里烘不了衣服。”

       “啊,我不知道这里是办公室,但我会支付费用的……”

       “那,或许能通融通融,”胖子回答,“跟我来吧。”原来在这两个房间以外,还有一个房间,他带我进去,“您看这儿怎么样?”

       “啊,好……能给我点茶和奶油吗?”

       “好,很快送到。您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歇会儿,茶很快就能来。”

       “这个村子是谁的啊?”

       “女主人是耶琳娜·妮可拉叶芙娜·罗丝妮雅克娃。”

       等他走了,我开始四处打量。这个房间和办公室用一道板墙隔开,沿这面墙放了一张大皮沙发;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窗下就是马路,窗户两边各摆一张高背皮椅。房间的墙上贴着绿底粉红花纹的壁纸,挂了三幅大面积油画:有一幅画了一条戴蓝围脖的猎犬,猎犬脚下是条河,河的另一岸有棵松树,树下一只兔子,直着一只耳朵蹲在那里——这只兔子大得离谱,画上还有一行字“属于我的幸福”;第二幅画是两个吃西瓜的老头,西瓜后面远远地看出个希腊式圆柱回廊的轮廓,画上题字是“欢乐城”;最后一幅画是一个半裸女人的透视图,图上的女人躺着,画得最宽大的部分是一对胖脚跟和红膝盖,越往上身体越小。我的狗一看见,连忙往沙发底下钻——那里灰尘不少,呛得它直打喷嚏。我又到窗前去看:办公室通向地主住宅的路斜铺着一层木板——这些木板顶实用,因为这一带全是黑土,又常下雨,所以路上满是泥。地主的房子背靠马路,跟其他地主宅子里的情况没什么两样:丫头们穿着褪了色的花衣服忙忙碌碌;仆人们艰难地走过满是泥的地面,时不时停下挠挠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匹马拴在马桩上,无精打采地甩着尾巴,高昂着头,把身边的栅栏当食物;母鸡“咕噜噜”地叫;火鸡长得像生了肺痨的病人一样,呼朋唤友,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一座黑洞洞的简陋房子,看上去像个浴室,门前台阶上坐了个壮实的年轻人,抱着吉他唱情歌。这首歌很有名,小伙子唱得也情绪饱满:

       啊,将要从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离去,

       到荒芜的地方,远走他乡……

       胖子回来了。

       “我把茶给您端来了。”他表情愉悦地笑着说。

       办公室值班的那个灰外衣小伙子,在一张旧牌桌上摆了烧茶汤的水壶、茶壶、茶碟破了的茶杯、小罐装的鲜奶油和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一串博尔霍福面包圈。看他摆完,胖子又走了。

       “这个人是谁?”我问小伙子,“管家?”

       “不,他以前是财务部主任,现在被提拔成办公室主任了。”

       “你们没有管家吗?”

       “没有管家,只有一个总管,叫弥哈拉·韦库罗福。”

       “那么有没有主管呢?”

       “主管当然有,是个德国人,叫卡罗·卡瑞吉·琳达曼朵耳,但他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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