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了的女人
时间:2022-12-03 作者:屠格涅夫 点击:次
屠格涅夫中短篇小说集 > 枯萎了的女人 这长期受尽磨难的国家—— 是我俄罗斯人的祖国! ——费·丘特切夫 “干渔夫,湿猎人,一副倒霉相。”这是法国的一句俗语。我从不喜欢捕鱼,所以对渔夫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们在晴天里打渔是什么感受,若是碰到下雨天,浑身湿透了,但又碰巧打了不少鱼,他们的心情是高兴呢,还是糟糕呢,这一点我也不得知。但是,我很清楚,下雨天对猎人而言是一场怎样的灾难。我和我的朋友叶尔莫莱就经历过这样的事,那时,我们在别廖夫打松鸡,正好赶上了雨天。那一天雨从清晨便开始下,丝毫没有停住的迹象。我们用尽了招数来躲过这场雨,但还是没有躲得过。我们顶着橡皮雨披躲到树下,原本以为能少淋点雨,但事实上并没有起到作用,雨水不停地漏进来,还影响到了我射击;刚开始的时候,在树下还能避避雨,但等树叶上的雨水攒多了之后,情况就不妙了,仿佛每根树枝,每片叶子上的雨水都浇到了我们头上,就像用了漏斗一样;雨水冰凉,先是湿透了领带,之后顺着脊梁往下流。叶尔莫拉伊说得很对,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也莫过如此。 “不行,彼得·彼得罗维奇,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他忍无可忍地喊道,“我看,今天是打不成猎了。下着雨,狗鼻子失灵了,起不到什么作用;太潮了,枪也不好使了,这鬼天气,真是倒霉透了!” “现在该怎么办?”我问他。 “我们去阿列克谢叶夫卡,你看行不行。你可能不知道,那儿有一个田庄,是您母亲的,从这儿到田庄大约有七八俄里的路程。我们先在哪休息一晚,想想怎么办,明天……” “再到这儿来?” “不,咱们不回这儿了……我们去阿列克谢叶夫卡,那地方的打猎情况我很熟……那儿有很多地方,打到的松鸡都比这儿好。” 听了这些话,我很想问问他,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带我去。那天,我和叶尔莫拉伊向我母亲的那个田庄出发,千辛万苦才到那儿,看到了田庄,我心想,我们家还有这样的田庄。田庄里有一间破旧的厢房,没有人住,房屋里十分整洁;我们在那儿住了一晚,还算舒适。 次日,我早早就醒了。太阳刚刚升起,天空万里无云。大雨过后,刚升起的朝阳,使天空很亮。在别人帮我套马车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到厢房旁边的小花园去转了转,这儿曾经是个果园,如今没人管理,荒芜了,就成了小花园,厢房被这花园里郁郁葱葱的草木包围着。置身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在晴朗蔚蓝的天空下,是多么的畅快啊,云雀在天空上自由地飞翔,用它那银铃般的清脆歌声唱响了华美的乐章。它们的歌声像是带着水汽似的,它们的翅膀上应该也满是露珠。我摘下帽子,挺起胸膛,大口大口畅快地呼吸着。忽然,我看到有一个养蜂场,位于一个溪谷的斜坡,周围围着的篱笆,溪谷不太深。从这里望去,能看的有一条小路狭窄而弯曲。小路与养蜂场连接着,路旁生长着茂密的杂草和荨麻,并夹杂着深绿色的大麻尖茎,这大麻也不知哪儿来的。 我沿着小路来到了养蜂场,它的边上有一个棚子,棚子是用篱笆做墙壁隔成的,被人们称作冬季蜂房,在冬天,放蜂箱的时候要用的。我向那虚掩的门里瞧去,里面很幽静,很黑,也很干燥,空气中夹杂着蜂蜜和薄荷好闻的气味。我看到,在棚子角落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很瘦小,身上盖着被子,我能感觉到被子下的身体很小,这时,我不想再探究,想转身离开了。 “老爷,老爷!彼得·彼得洛维奇老爷!”我听到有人叫我,那是个很微弱的、很缓慢的、十分沙哑的声音,一种簌簌声,像是沼泽地上苔草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 “彼得·彼得洛维奇老爷,请您过来。”那声音又说了一遍。声音是从棚子角落的床上发出来的。 我走进了棚子,来到床边,向那张床看去,我被吓到了,如果不是我刚才听到喊声,我不会认为床上躺着的是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