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族剧院(3)
时间:2022-12-01 作者:奥尔罕·帕慕克 点击:次
“对。” “你想得到什么?” 卡沉默着,笑了笑。 “我的很简单,”奈吉甫自豪地说。“我想和卡迪菲结婚,想在伊斯坦布尔生活,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伊斯兰科幻作家。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可我还是这么希望。你说不出你的,我不在乎,因为我理解你。你就是我的未来。现在我从你注视我眼睛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一点: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你很喜欢我。” 他的嘴角露出幸福、狡猾的一丝微笑,卡有些吃惊。 “那么你现在就是和二十年前的我一样吗?” “是的。有朝一日我要写的一部科幻小说里就有这样的一幕。对不起,我能把手放在你的额头吗?”卡把头微微向前倾了一下。奈吉甫像以前这么做过似的,熟练地把手心放在了卡的额头上: “现在我要告诉你二十年前你都想了些什么。” “就像你和法泽尔做的那样吗?” “我和他同一时间想着同一件事情。和你则有时间间隔。请听好:一个冬日,你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下着雪,你沉思着。你的内心听到了安拉的声音,可是你却努力地想去忘记‘他’。你觉得万物是个整体,是真主让你有了这样的感觉,可你却想对真主闭上眼睛,视而不见,你认为这么做自己会不幸但会更聪明。你是对的。因为你知道只有聪明和不幸才能让你写出好诗来。为了写出好诗,你勇敢地承受着没有信仰的痛苦。你当时还没明白,如果内心中这个声音消失了,那么整个世界上你就只能孤独地存在了。” “好吧,你说得对,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卡说,“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知道你会马上这么问,”奈吉甫有些不安地说,“你也不想相信安拉吗?你是想相信的,不是吗?”他把那只冰冷的手从卡的额头移开。“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跟你说很多。我也听到内心里一个声音在说‘别信安拉’。因为对一个事物存在的坚信,只有在对它的不存在这个问题上产生怀疑和关注才能建立,你明白吗?当想到只有坚信至大至美的安拉存在我才能活下去的时候——正如我童年时会想,如果父母死了又会怎样——有时我想要是没有安拉会怎么样。这时会有一样东西出现在我眼前:一种情景。我知道这个情景源自于对安拉的爱,所以我不害怕,我好奇地欣赏着它。” “给我说说这个情景。” “你要写进诗里吗?没有必要把我的名字写进诗里。作为回报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这六个月来我给卡迪菲写了三封信,但我一封都没能寄出去。不是害羞,是因为邮局的人会拆开看。卡尔斯人一半都是便衣。这里也一样。他们都在盯着我们。更有甚者,我们的人也在盯着我们。” “‘我们的人’是谁?” “卡尔斯所有年轻的穆斯林。他们很好奇我在和你聊什么。他们是来挑事的。他们知道今晚的演出会变成世俗主义者和军人们的示威。今晚要演‘头巾’这部大家都很熟悉的老戏,戏里要贬低戴头巾的姑娘们。其实我很讨厌政治,但我朋友们的反抗也有道理。我不像他们那么热衷,所以他们现在怀疑我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能在这儿把信给你。我希望你能把它们交给卡迪菲。” “现在没人在看我们。马上给我,然后再说说那个情景。” “信是在这里,可不在我身上。我害怕门口有人搜身。我朋友们也有可能搜我身上。从舞台旁边那个门进去,走廊尽头有个洗手间,二十分钟后,咱们在那儿见。” “到那时你才说那个情景吗?” “他们有人过来了,”奈吉甫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认识他。你别朝那边看,咱们装着谈些平常的事情,别显得太亲热了。” “好。” “整个卡尔斯都很好奇你为什么来这里。大家都认为你是被政府甚至是被西方国家派来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我朋友们派我来问问你,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