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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

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

  獐子阿色家族是神山门户的守卫者。而家族得以繁衍生息也是依仗了神山的庇护。从另一种意义而言,神山也是以它们为象征的。当然神山的守护者不只是这个家族,还有虎、豹、蛇……黑鸦也被选定为守卫者,曾经令它们很诧异,不可理解。可是,神山说:黑鸦不是有翅膀吗?不是能飞起来吗?它们没了言语,竟然不敢出声。肥大的豹子说:它从头至尾,那样黑不溜湫,有损你伟严的形象啊。神山慈眉善目地说:众群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刚从西土飞回来,才知道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有一种黑人,除了牙齿一黑到底,人类也象你们一样,白人歧视黑人呢,万物成佛的路漫漫无期啊……乌鸦昂起头,嘎嘎而叫,神山为它鸣不平,自己多少年的屈辱都一扫而光了,心中感到无比幸福和自豪呢。神山是以白人白马的形象出巡的。每月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他都要在自己广阔的版土上飞游一遭,四处察看,泉水、树木、岩石、湖泊、雪山,农作物的长势,等等,判别风水,作出决断,也施展无穷法力,惩罚大逆不道的人类、动物等。有时也要赶去参加藏地神山的例会,还要听得道神山的开示;也时常到菩萨们的道场,拜谒圣迹,寻觅正果的芳香。总之,一年四季都在操劳。再累也没有个休息的时候。人累了老了,干脆蹬腿而去。不久可以还一个新胎重又轮回出世。所以,在宇宙天地间各有各的痛苦啊。

  然木是阿色家族第九百九十代子孙。那一天,太阳金晃晃的升到当空了,由于刚下了一场雨,森林清翠娇艳,空气那样清新馥郁。然木欢快地奔跑起来。今天,它要独自一人巡视看护。它让父母在家休息。他一会儿奔下山,一会儿又攀上那片杂林,一会儿又到了村庄周围。一群小孩子在村口嬉戏,它一出现,他们叫喊着跑过来,有一些拣起石子就要打他。他警惕地昂起头,喷喷鼻气,撒腿而跑,倏然间就到了半山腰。村庄恬静诱人,可是人们那样愚昧而好斗啊。他们连神山的守护者都看不出来。他沿着山路走上去。崩桑山崖下,在休行者搭建的棒空废墟上倚墙撒尿时,他嗅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麝香气息。他赶紧逃回到路上。他知道人对麝香的贪婪。这时,他看见一行僧人正在往神山上走去。那矮胖的僧人看见他就“浀唏浀唏”地唤,他听出那人对其他人说:它是神山的守护者呢。然木感到惊奇。那是个真正聪颖的人呢。他仿佛第一次感受到莫大的尊严似的,抖动起身子,于是,阳光在他背上流荡起来。他扬蹄欢跑,动作矫健,每跃一步在空中都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令人啧啧称奇。他又听见那人说,你们看见了吧?它肚腹中闪耀着一朵莲花呢。那些人摇着头。他回头望去一眼,就奔上山去。回到家,他告诉年老父母此次的奇遇。父母慈祥地笑着。父母说那聪明的僧人肯定是嘎玛活佛,我们都是神山的子民呢。他也是神山的庇护者,又是解脱众生脱离苦海的传教者。可是……父亲黯然神伤,仿佛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又不想让他知道。咋啦?发生了什么事?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急切地问。他以为父亲的病又复发了。父亲与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豹子阿秋被人枪杀了。“啊!”。那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一头豹子啊!怎么也遭到了劫难?父母告诉他,神山发怒了,刚刚召集了众位守护者和使者开会,为阿秋举行了超渡仪式,神山说要惩罚大逆不道违背祖先传统的人。大家劝慰了很久,神山才平息了怒火。神山发怒时,大地在抖动,天雷暴响,令人心惊肉跳。幸而今天嘎玛活佛上神山煨桑祭祀,为众生祈祷祝福,神山才放弃了惩罚。嘎玛活佛答应回去后,将召集信徒开会,制定严格的戒律……

  然而,这世界似乎变得疯狂了起来。仅在一年时间里,然木的哥哥、阿秋的父母、仙鹤等相继遭难。神山怒不可遏,惩罚了侵犯神山的人们。阿木多登回去就病了,阿格从山崖上失足跌断了腿,仁真疯了。可是,不久之后,又一批人拿着火铳上山来了。老熊格卡惨死在火铳之下,熊儿被人捉了去,关在笼子中带到山外去了。神山顾了东山,西山的生灵遭到涂炭;刚赶到西山,东山的泉水边、林脊上已安上了套子。神山大做法事,大行惩治之道。可是,人心却疯狂了似的,许多人红着眼,竟然又到神山上去狩猎。啊,什么样可怕的时代来临了?神山倚着梦示,训斥嘎玛和僧人们。他们也是有口难言。人们仿佛听不进佛音神示了。嘎玛活佛染了重病——据说,活佛将众生的罪孽都背负了起来。神山骑着白马光临,神山问:你何苦把那些人的罪孽背负起来啊?我来惩罚那些罪人。活佛摇头,喃喃祷告:请你开恩吧,是我罪责难逃,都怪我没有教化好他们。神山厉色道:一场火、一场大雨,我就可以将村庄冼掳……活佛跪拜下去,为众生祈祷。神山拂袖而去。那白人白马在云端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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