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到底差不差?(5)
2022-02-11 网友提供 作者:单读 点击:次
Q:人们总是根据创作者的经历来审视他的作品,因此韩寒不可能理解吴仁耀。现在还有人相信作者是作者,作品是作品吗?在这个信息畅通如闪电的时代,还有人能够抛开作者看虚构作品吗? 班宇,作家 如果由于韩寒的个人经历而去指责他不能理解吴仁耀,那我们又打算怎么理解呢?以一个海岛青年的身份,一位摩托车手,一个陷入爱恋的少年,还是类似的不完整的家庭关系?这些切入的想象角度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而已。拒绝被代言,拒绝被同情,拒绝被感激,拒绝被他人讲述——仿佛由此可以构建出来一个全新的、神秘的、超越性的自我,这是极度的自大与荒诞,脏手指乐队有句歌词,“做自己是最没用的努力”,韩炳哲也说过类似的,无非另一种强迫症似的“对于自我的生产”——我们不能停止表演的原因在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事实上,拒绝和不信是一种虚弱的保护机制,无论韩寒、脏手指,还是韩炳哲都无法将我们从中营救出来,全凭自己孤军突围?那可能首先得学会如何剔除象征与指示,如何面对虚构的注视,折映的精神向度,廊桥、巨轮和数码物,以及世界时间里的一块块空地。 郭小寒,乐评人 虚构作品,或者是电影肯定是作者的一部分,不表达自我,纯虚构的虚构我个人觉得还是不成立的。但人和作品都是多元的,多层次的,不是两极分化,非黑即白的。现在的问题是网上太多的非议是“二元论”的,跟信息快慢无关,这个就没法再继续讨论下去。 想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更丰富的人生的人,必定有更开阔的目光,更敏感的耳朵和心灵。需要,必要,但号召不来,呼吁不来。 还是想引用吴吞的一句话:“世界会在你褪色的眼里慢慢苏醒”。 贾行家,作家 说韩寒可不可能“理解”吴仁耀是一个有关阶层或阶级的问题,说韩寒讲没讲好吴仁耀才是个有关电影的问题,我们现在能谈论的应该只有后者吧? 那就会有很多种谈法。在某些谈论电影的方式里,人物完全可以不是现实中的人物,不按现实的逻辑行动。问题在于,我们太容易把电影、小说当成被告,先给它一个判决结果,再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虽然这有一点点的权力感,但是太不快乐了。 我看不懂艺术品,我又对商业片知道多少呢?某种程度上,拍好一部商业片是更困难的事。 韩寒既是导演,又是编剧,这部电影的成败都完全属于他,这是推卸不得的,同时,也说明很多问题与我们观众无关。我们和这部电影只有一张票的缘分,我们只说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即可,不需要审核作者及作品的政治成分。 我发现画廊和艺评人私下谈论一件艺术品时,并不动用吓唬我们外行的理论和名词。评论家说一幅画好,直接说“我喜欢看到它时的感觉”,画家说一幅画好就说“它让我想画画”。 评论网站给这部电影打多少分,其实也和个人的喜欢不喜欢无关,甚至,我也不见得要在心里给它打一个分数,数字化等于异化。 必要的问题是:我看到了什么?我感到了什么?它有没有触动我的地方? 徐磊,导演 以前我觉得作品和作者是两码事,现在觉得很难分开,你确实没法想象,肯洛奇过着奢靡浮华的生活的话,他怎么拍摄底层故事。 被名利所异化,是创作者的一个诅咒,这也比较公平的,人不可能什么都要。 还好决定一个人认识的,还有出身,那是一个人的底色,生活际遇的变化只能决定一部分。 张悦然,作家 关于韩寒,人们知道的实在太多,这导致他就像是在四面透明墙壁的房间里创作。他的创作无法与他的个人形象分开,这是他现在和未来都要面临的挑战。不过我觉得创作者和作品的关系,并不是直接相关的。比如一个人是底层,就只能写底层,一个人是中产,就只能写中产。更多的时候,个人经历在创作中的体现,会有一个转译的过程。《四海》中,有一个情节让我看到了这种转译,或者说,我看到了韩寒是如何使用对他有所触动的生命经验的。 当吴仁耀作为替身,为他的偶像苗浒飞跃珠江时,很难不让人想到始终缠绕在韩寒身上的代笔风波。韩寒用吴仁耀的失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替身是行不通的,假偶像绝对不可能成功。我不清楚这种解读对不对,但是我觉得“真偶像”、“假偶像”的问题,是韩寒的个人经历赋予他的主题,而它的确来到了他的笔下。 Q:如果电影的底线是不要赔钱,那电影的较高追求是什么? 郭小寒,乐评人 影响,影响一些具体的人。连接,连接一些靠物质的手段连接不上的人。 曾经 u2 乐队的主唱 bono 说过,“摇滚乐可以改变世界,因为摇滚乐改变哪怕一个人,这个世界就改变了。”地下丝绒和音速青年这样的乐队当年也都很赔钱,(不是说韩寒的电影有这么伟大),但我们太看重短期收线,投资回报,复制移植,把当项目和产业作。但真正的作品可以带来对人的影响和改变。那才是真正的“钓大鱼”。 春节期间,我去三里屯太古里看电影,整个商场一楼在响彻着万能青年旅店的《山雀》这首歌。乌泱泱的人流,让这一场景非常的“赛博”, 所谓的影响和改变也不一定是非常明确的,也许是无意造成的影响。有一个角度是,韩寒其实通过他的电影促进了独立音乐的发展,或者是传播。比如他的电影搞定了万晓利翻唱女儿情的词曲版权,比如他让万能青年旅店、左小祖咒、痛仰、雷光夏等等一些音乐人的作品有了更广阔的意想不到的受众,他也在《独唱团》时代发现过周云蓬的写作才华等等,《独唱团》作为一本杂志可能只有一期,但那些作者还是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的。 贾行家,作家 把不赔钱当成底线,那么较高追求只好是赚大钱了,因为只有这两件事是完全在一个方向上的。 我相信,拍电影应该同时具有其他的底线和其他的较高追求。票房是件叵测的事儿,绝大多数的电影计划都会赔钱,以至于能上映就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儿了。如果只追求不赔钱,那么拍电影和炒股票一样乏味、一样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