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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到底差不差?(4)

《四海》剧照

 

Q:当人们以《四海》来说明韩寒已经过时了的时候,究竟是在说什么过时了?

班宇,作家

我不知道《四海》是否能用“过时”一词来形容。如果说它是“过时”的,那么也许意味着的是一整套叙事系统的全面落伍,即在主义和道理针锋相对、形式与情感各执一词、人们的体验与认知均位于极大冲突之中的此刻,仅仅提供电影里的这些情绪是不足为据的。那么,到底应该交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呢?什么才是不“过时”的呢?引何勇三十年前的歌词:“是谁出的题这么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似乎在今天,我们的答案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个体的精神支脉楔入了一个隐蔽的、幽邃的、没有退路的、积满记忆之尘的孔洞之中,并不存在一种符合多数人的想象的合理阐释——之前人们关注共识之下个体的伟大,现在也许是个体之下共识的伟大,此一过程不可逆,共识之下有个体的凸显,可是个体里难有共识的复现。此景之下,“过时”不见得是贬义的描述,一个优雅、得体的凌空动作总比最后的分数能给人以更多的安慰。

郭小寒,乐评人

一些理所当然的通用法则过时了,比如“用别人的钱和意图,去干自己的想干的事”的可能性。一些“小众喜好做好了就是大众买单”这种一厢情愿也过时了。

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认为作品与观众都可以批量复制,无限放大,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一个乐队叫秘密行动,他们曾经给 Neworder 乐队作巡演嘉宾。Neworder 乐队的老哥告诉他们,他们只做 2000 人的左右的演出,因为他们的现场在这个体量的观众聚在一起时最合适的,放到一万人的场地,音乐就会变味。

作为 80 后孤勇的个人主义英雄,韩寒的想象力和价值也许是有边界的,也许《四海》就是一个临界点和转折点。但他之前的所有努力探索和超越足以实践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很厉害。

贾行家,作家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是“人可以站出来活着”这件事过时了。如果是表达的问题,那大家都加油,下次做得更好些。

老袁,编剧

电影本身没有过时与不过时的区别。时间是线性的,一直朝前。这个规律并不能放在电影身上,簇新的烂片有使人度秒如年的魔力,时代久远的好电影则相反。如果电影让人感觉到“过时”,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技法,视听技术有没有跟上发展;另一个是思考深度,在同一命题下能走多远。其实上述两个方面,都能感受到韩寒在《四海》中竭力地改变,但这种改变反而暴露了本质的空洞。

想要表达略有严肃的内核,想要人物在过程中有成长,与之搭配的还是老一套——单场戏拼凑出一锅缺乏向心力的杂烩。这必然矛盾。

情节有曲折,是因为人物各方面的变化不能一蹴而就。而韩寒之前的电影,从开始到结束,人物没有成长,没有改变,有的只是一些旅行心得。那么省略事件发展的过程,每换一个段落就有新趣味的讲法,就显得很合适。拼凑式的讲法,反而扬长避短,解决了不能把事件系统化的问题。

只能说拍电影是件麻烦的事情,有时候,偷懒未必差,努力反而出纰漏。

荞麦,作家

我个人觉得是某种知识分子的思维方式和凝视方式,已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但它也不叫“过时”,而是需要被反思与改进。就是这种凝视是不是太单一了?其中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没有被呈现出来。

比如吴仁耀被动进入城市,到了城市之后,生活宛如一只仓鼠。电影里年轻人到了城市,都从事自称是“做了就像没有做的工作。”这个说法平平淡淡又过于残酷。不在于观众相信不相信这个人物,而在于观众不再认可创作者对这类人物投注的(近乎怜悯的)目光。“打工有什么不好?”年轻人会觉得是这样。以及,他们在城市的工作实际上很有意义,但问题在于这种意义被低估了,而不是“做了仿佛没有做”。

年轻人不再有“乡愁”了,他们追求的东西并非是在家乡过着看似闲散的生活……未来、金钱、命运,变得更为复杂了,交织在一起。对于乡镇和城市,是不是要进行新一轮的打量?年青一代的困境并不在于乡镇和城市的二元对立了。

熊阿姨,媒体人

不是导演韩寒过时了,是观众对他拍电影的新鲜感过去了。前几部片子,是带着“作家韩寒”、“车手韩寒”的期待去看“导演韩寒”。在我看来,也正是前面的标签,能让韩寒找到那么多投资、让那么多大明星聚集在他的电影中,这是任何一个普通新人导演都做不到的。

“作家韩寒”曾经创造过新的文学语言,新的媒介发声方式,这些文学上的新刚刚转化进电影时,观众也是新奇的,虽然觉得水土不服,但也愿意买账。但没想到到了第四部电影了,这个转化还没结束。

2014 年之后,韩寒不再写书,不写杂文,与此同时文字类媒介衰落,视频和影视兴起,转行的韩寒早晚要跟其他影视从业者站在同一个标准下被考核。我不觉得他过时,只觉得他在新领域似乎一直没蜕变成功。没有舍得让自己纵身一跃。

Q:电影一时的票房不利是否已经说明一切?个别电影还有可能会在时间的擦拭里再度被人关注吗?像《大话西游》或者《银翼杀手》一样。

顿河,制片人

票房从来只是评价电影的标准之一,它上说明的是在商业手段的操作下,这部电影能和当时大众产生多大程度的共振。电影的标准至少还包括自身视听艺术的完成价值和更长时间里的文本价值。虚无在一个时间里会特别滑稽,但可能是更长一个时间周期的结语。《四海》被市场放大的缺陷,在另一个维度里也可能是稀缺的美感。时间的事情,就交给时间。

徐磊,导演

很难,现在热点更迭太频繁了。

 
《四海》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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