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西瓜最宜凉吃，而且最宜在室外的大桌子上吃，呼朋輩四五人，刀手并举，围而啖之。在金圣叹有关人生快事的终评名单上，夏日吃西瓜也是有幸上榜的，名列第十七位。用他的原话来说，叫作“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但文中“绿沉”二字，我以为无关瓜之形色，而是指食前须先在井水中冷浸一下。绿者，井水也；沉者，浸也。

 

　　以上说的是作为水果的西瓜，至于它在餐桌上的表现，尽管要逊色一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李恩绩《爱俪园梦影录》所记上海哈同花园女主人罗迦陵，生平喜食两样东西：一是鱼翅，一是臭西瓜皮。“这是她所特别发明，方法是把吃过了的西瓜皮……放在臭苋菜干的汁卤中，经过一日或一夜后，蒸熟了，再加上一点麻油。”罗迦陵是民国初年中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王静安当年就在她手下打工，靠她文海阁里藏的那箱甲骨文，写出了惊世骇俗的《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和《殷周制度论》。这里头是否也有臭卤的一份功劳，存疑待考。

 

　　而我个人的食用经验是，将瓜皮外表青绿的部分削去，切成细丝，用开水焯一下后置于盆中，用糖醋汁腌，上加盖盆，于冰箱内冷藏三四个小时。食用时，其口感与黄瓜相似，但更有韧劲。当然这是以前没钱时的吃法，现在不闻此道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