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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邓州

魂断邓州


 内容提要:农村青年夫妻阿才与阿霞,土地强征后,满怀希望进城打工。几年奋力拼搏,历尽艰难曲折辛酸,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泪干肠断,有家难归,魂断邓州。
   
   (一)
   
   话说阿才,土地强征后,带着老婆阿霞和孩子发仔,一家三口,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农村,抛下六十多岁年老多病的双亲,进城到广南市打工。
   进城五年多来,他被老板炒鱿鱼二十多次,换了十多个工种,饭店洗碗工、小区清洁工样样都干过。起早摸黑,一天埋头苦干十多个小时,月工资仅二千元出头,除房租、水电费外,剩下不多了。市场物价不断上涨,买一市斤青菜心都要十多元左右,别说进城打工赚钱,照顾年老多病父母,连维持自己三口人日常生活都很困难。
   没钱,五岁的孩子上不了幼儿园,只好让老婆阿霞在家,一边带孩子,一边买菜做饭。一天,据同事说搬运工,收入可观,一个月可收入三、四千元。他考虑到自己年仅二十九岁,有气力,便辞去了清洁工活儿,转干搬运工。可是,搬运工干了两个多月,由于一心想多挣点钱,解决孩子上幼儿园问题,然而,钱赚不到,反扭伤了腰,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感到很不安和无奈。
   在家养伤一个多月后,阿才考虑到,自己身体再干搬运工是不可能了。听说江西一对夫妻,到广南市收破烂仅两年,返回老家建起一幢五层楼房。阿才听到这一消息,心里频频欲动,便急不可待带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腰伤,做起收破烂生意来。但是,收破烂工作,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容易赚钱。如今,市场经济,走私有化,为了维稳,城中小区像一座座监狱,外面都筑起围墙架起铁丝网,配上保安人员日夜站岗放哨,不准外人进入。头一天,阿才来到一高档别墅小区收购破烂,看到别墅小区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收破烂者与狗不准入内”!他看到这一条告示,自己的心灵立刻像被一支锐利的针深深刺痛,气愤不平。他想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西方列强侵略中国,把中国人当作狗;如今,改革开放,在中国土地上,先富人把穷人当作狗,真是岂有此理。想到这,他感觉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自尊心受到巨大的打击,心里十分痛苦。一气之下,他把收破烂的称杆、麻袋全都丢到垃圾桶里,忍着一肚子气返回家去。
   回到家后,一连两天不吃不喝,肚子里的气愤,一直没有消失。房东见到阿才精神不振,没有工作,生活困难,便向阿才介绍做生意门路。
   房东说:“倒卖假币生意兴隆。一个月下来,多可赚一二万元,少是五六千元。”
   阿才一听,心里一片震惊,他想,爸妈常常教育自己,做人要忠诚老实,安分守己,不能为了钱,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于是,他对房东说:“这是害国害民的事情,宁愿饿死,也不去做这种违法违纪事情。”谢绝了房东的好意。
   说实在,阿才并不是怕苦怕累的人,此刻,他心里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心里想着,只要人格不受侮辱,不违法不违纪,有钱赚,能养家糊口,工作再苦再累都不怕。看来,收破烂行当,自己受不了先富人这种歧视与侮辱;做假币生意,尽管能够赚大钱,但是,自己又不想干这种违法犯罪行为。考虑再三,他打算另找自己适合的工作。
   
   (二)
   
   经老乡介绍,广南市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招聘建筑工,这是一家私人股份制公司。据说,老板很傲慢,员工干活略有懒怠,就会受到惩罚。阿才听老乡这么说,虽然,也打了一个冷战。可是,建筑工工资高,一个月有三、四千元。他心里想:我不偷工,认真去做,就不会受到老板惩罚。
   阿才怀着饶幸的心理,去广南公司应聘踫踫运气。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遇上有良心的老板,生活就会好起来。
   这天一早,广南的夏日,热气烫人。阿才来到建筑工地,在公司工地临时办公室,找到公司总经理潘发财,提出应聘建筑工的要求。潘老板看到站在面前这位大约二十多岁,身材一米六六,留短发,圆面孔,典型的南方农民,便进行考核问话。
   “叫什么名字?”潘老板问。
   “叫阿才!”阿才回答。
   “哪里人?”潘老板问。
   “琼州人!”阿才说。
   “应聘何工种?”潘老板问。
   “筑墙!”阿才回答。
   “干过吗?”潘老板问。
   “在村里干过!”阿才照直回答。
   “好!你到第三施工队干活,自备筑墙工具,明天上午八点上班。月工资四千元。”潘老板说。
   “好的!”阿才看到很快就被录取了,很高兴地回答。可是,他心里很纳闷,因为,录用后什么合同都没有签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才吃了一大碗隔夜粥,背起工具包,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往工地。工地离租住地十多里路,如果顺利的话,骑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
   八点钟,阿才准时到达工地。进入第三施工队工地,他与早已来到工地的农民兄弟一一打招呼后,于是,他就拿出工具开始筑墙。在工地上,阿才看到,工地四周都站着公司雇佣军。他们穿着黑色保安服,载着黑边白色大头帽,腰间插着对讲机,左手带着白底黑字雇佣军肩章,右手拿着黑色电警棍,他们不是监督工程质量,而是奉老板之命,监督农民工劳动。远处,地上撑着一把太阳伞,伞下三个人:一是潘老板,他头上载着白色“南洋帽”,身着咖啡色西装,手里握着一条闪闪发亮的木杖,坐在右侧;一是潘老板女秘书丁丽,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烫一头秀发,左手提着一个金色手提包,坐在左侧;另一位是潘老板贴身保镖。这位高大的保镖戴着黑色太阳眼镜,严肃地站立在潘老板背后面。此刻,潘老板和丁秘书坐在太阳伞下,随着电风扇送来的一阵阵微风,情趣正浓在喝茶交谈。
   说实在的,对于筑墙这一活儿,阿才跟父亲在农村也曾经干过。所以,面对这一活儿,他一干就上手,不需要任何上岗前培训。阿才发挥自己的手艺特长,干得十分卖力,别人一分钟筑两块砖,他却一分钟筑三块砖,总比别人多一块;烈日当空,别人休息片刻去喝水、小便,他却埋头苦干,滴水不饮,一直干到中午收工。这样的埋头苦干精神,阿才连续干了半个多月。在这期间,每天都会看到潘老板在打骂农民工。一天,一位农民工乘小便机会,偷偷在临时搭建的小便棚里吃烟,被雇佣军发现了,遭到老板木杖痛打一顿。
   阿才的勤奋工作,干了一个多月时间,盼望老板发放工资。可是,公司有一条不成文规定,干两个月发一个月工资,一个月工资作为押金。这样,阿才还差十五天才到两个月时间,他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干。由于过度劳累,尚不完全恢复正常的腰骨,重新疼痛起来。此刻,他是多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担心潘老板看到扣除工资或者挨揍。对此,尽管腰骨阵阵疼痛,汗如雨下,连用来擦汗的毛巾都挤出水来。但是,为了不落在别人的后面,用手压了压肚子,悄悄伸伸腰,擦擦脸上的汗水,咬紧牙关继续干活。
   阿才包括收破烂时间在内,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工资收入了,家里面临开不了锅状态。这天下午三点钟,他借口腰痛到帐篷吃药的空间,急不可待地登老板办公室,要求发放前一个月的工资。潘老板看到阿才登门要求发放工资,一下子火起来,对阿才发威。
   “你刚来不久,就想要钱?”潘老板大声说。
   “我已经干活两个月了,按公司规定,应该发给我一个月的工钱。”阿才说。
   “工钱不到户,谁都不发。”潘老板吼叫。
   “我家里已经开不了锅!”阿才诚求地说。
   “开不了锅,我不管,我只管赚钱!”潘老板骄横地说。
   “只管赚钱,不顾员工生活,这是什么社会?”阿才激气地说。
   “现在是各顾各,你还不懂吗?笨猪!”潘老板大声训斥。
   “各顾各难道就不顾人的死活吗?”阿才鼓起勇气责问。
   “要是顾人的死活,还有下岗失业吗!真是笨猪。”潘老板一边斥骂,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富带穷!我能带你这帮穷光蛋,有饭吃就不错了,还登门要钱。”
   阿才看到潘老板,开口是猪闭口是猪,满口脏话,气势凌人,如果再说下去,生怕动手打人。于是,只好不再提及发放工资的事情,忍受折磨走出办公室门口。
   第二天一早,阿才照常来到工地做工时,他发现工地现场,施工人员稀稀拉拉,许多人都不来上班。奇怪的是,到了九点半钟,一群人吵吵嚷嚷,从公司工地办公室走来。阿才看到这一情景,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迎上去打听。
   “请问,你们吵吵嚷嚷为的乜呢?”阿才拉住一位男工友的手问。
   “潘老板转走十多个亿工程款。昨晚,他带着丁秘书一起逃跑了!”男工友气愤地说。
   阿才一听,吓了一跳。紧接着问:“那工资呢?潘老板还欠我两个多月工资。”
   “潘老板不仅欠你两个多月工资,还欠我们一千多名员工半年工资啊!”男工友大声地说。
   “你们去告啊,把我们的血汗钱追回来!”阿才心情焦虑地说。
   “到哪里告呢?天下乌鸦一般黑!”男工友哀声怨气的说。
   失望、痛苦、焦急,犹如一条粗粗的麻绳,紧紧捆绑在阿才的脖子上,使其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想起当初,带着老婆孩子,满怀希望进城,如今,却成为进城贫困户,满脸忧愁。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岗失业,没有工资收入,进城五年多,不赚一分钱,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令阿才一家三口处于进退两难境地……


作品集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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