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谢花

（一）

    他靠在栏杆上，看着那个正向他走来的女孩，下意识地换了一条支撑重心的腿，脸上泛起了微笑。“你好，我就是开谢花。”白衣女孩儿大方地伸出了手。

    “我不好，我才在这里站了三分钟”他握了握她的手，心里悸动了一下：“知道吗？你断送了我的梦想。我本来想在这里站成一道风景，连门票的样版都设计好了。”“嘻，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相信你就是江海。你说话跟你打字是一个风格。”女孩儿笑了。

    他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你比我想象中漂亮，临出门我还带了把屠龙刀呢，看来用不上了。对了，你的牙齿真白，高露洁的广告是不是你做的替身？”。“少贫嘴！ 怎么样？你是不是就准备请我站在这里吃饭？我刚才看到那边巷子里有卖盒饭的。”她轻巧地转了个身，和他并肩靠在了栏杆上，笑得像个天使。“当然不是，请你看着我的脸，是不是写着尊严二字？走，我请你吃西餐。”

    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白胡子老头，他左手摸了摸老头的拐杖，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挺起胸，自信地走了进去。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家伙拿的不是刀。

    她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他的脸，面上带着沉思。他终于忍不住了：我的脸看起来比汉堡有营养？“不是，我正在研究你，同时也想搞懂你的日常语言环境---你把这个叫做西餐？”

    男人放下手中的鸡翅，拿掉掖在领口上的餐巾纸，正襟危坐，侃侃而谈：“1930 年，肯德基的创始人哈兰.山德士在家乡美国肯德基州开了一家餐厅。在此期间, 山德士潜心研究炸鸡的新方法，终于成功地发明了有十一种香料和特有烹调技术合成的秘方，其独特的口味深受顾客的欢迎, 餐厅生意日趋兴隆, 秘方沿袭至今。肯德基州为了表彰他为家乡作出的贡献, 授予他山德士上校的荣誉称号。 同志，美国肯德基州来的哎，难道不是西餐？ 当然，全称应该叫西式快餐。”他长吸了一口气，重新抓起桌上的鸡翅膀，继续未竟的事业。女孩瞪大了双眼，嘴巴久久不能闭上：“我的天，原来你请我吃这顿廉价午餐是早有预谋的？连肯德基的起源都背下来了？从网上抄的吧?”

    被人当面揭穿肯定不太好受，他明显有些不自然，谄媚地把那一小盒蔬菜海鲜汤推到女孩面前：“嘿嘿，这不能怪我，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超过了我预定的标准，当然就造成了银根紧缺。我本来想，万一你长得不堪入目呢？一百块钱对得起你了。”“江海！如果不是我们已经在网上聊了很久了，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这个门口。”女孩儿虎着脸，开始进攻那个腿堡，才咬了一口，又扑哧地笑了：“我长得真的很漂亮？”

    这一刻，如果说世界上真有一种笑，可以使冰河解冻，屠夫礼佛，他相信。 如果说真有一种笑，可以令举城倾倒，天地静默，他也相信。

    他呆呆地望着她，竟忘了回答。女孩笑得更加妩媚：“原来你也有目瞪口呆的时候啊？早知道就早点儿跟你见面，省得在网上总是你欺负我。”女孩儿停了一会儿，突然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知道吗？每次你气我的时候我都想：如果见了面你再气我我就揍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肯不肯心甘情愿的让我打....”“肯肯肯”，他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地回答：“绝对打不还手，而且还自动调整角度，保证不会硌疼了你的手。”“哧哧，真的？那还不赶快把脸伸过来？”

    他悻悻然地扭捏着，有些不甘心。默默地盘算美色与耳光孰轻孰重。最后毅然地在美色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决定牺牲自己的左脸，同时争取着最后的权利：“轻重你可以随意，但是音量一定要控制啊，这里人这么多，给我个面子。嘿嘿。”“别装得那么悲壮，把自己想成荆轲了吧？算了，白天就给你个面子，这一掌先欠着，晚上再打。”“晚上！？”他大惊失色，然后色眯眯地问：“你的意思是......?”

    “呸！想什么呢？你的脑子有没有在正路上呆过哪怕一秒钟？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推掉了所有的约会，你别想用八十几块就打发了我，下午喝茶，晚餐，然后看电影。通通你买单。”女孩蛮横的竟让人觉得很可爱。“可是......”

    “别废话，没带够钱就去取。”

    男人的悲哀就在于明明脸上已经浮肿了，还得对美女说是自己注重营养的结果。

    他提前为自己在银行里的那点钱举行了默哀仪式。

    [NextPage（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