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23)
时间:2010-04-10 作者:周德东 点击:次
可是,母亲也睡得像死猪一样。 这一次,婴儿麻利地打开了门锁。 他回头看了看,见张清兆跟着,就继续朝前走了。 外面有暗淡的月光。 这个赤身果*体的婴儿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速度快极了。 张清兆傻傻地跟着他,却不知道他要走向哪里。 他暗暗想:这个婴儿千万不要领自己去王家十字啊! 王家十字是他最黑暗的一块心病。 可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这个婴儿领他去的地方正是阴森的王家十字! 他要崩溃了,猛然想到了逃跑。 他刚刚动了这个念头,那个婴儿就像有第六感一样,突然转过身来,冷冷地盯住了他。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索命鬼! 张清兆只好放弃逃跑的想法,继续跟他走。 王家十字空荡荡的,风卷起地上的纸灰,低低翻动着。看来刚刚有人在这个十字路口烧过纸。 那个婴儿走到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停了下来。 他慢慢转过身,突然说话了。 “你很害怕这个地方,是吗?” 张清兆不知所云。 “今天我带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清兆紧张地听着。 “这个秘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冷学文这个人。”说完,婴儿“嘻嘻嘻”地笑起来。 张清兆如同遭到了电击。 真相的背面是恐怖的,但是这个婴儿却让他看到了背面的背面…… 他突然发了疯,转身就跑! 这个世界突然一片雪亮,接着,天空就响起一声炸雷:“咔嚓——” 张清兆被惊天动地的雷声惊醒了。 天亮后,张清兆没有吃早餐就离开了家。 现在,一个人开着出租车在街上转悠,他感觉是最幸福的事了。 转了一阵子,他又想起了郭首义,就在一个公共电话旁停下来。 现在,这个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竟然成了张清兆在这个城市里的惟一一个朋友,惟一一个可以讲述内心深处恐惧的人。 他打的是郭首义的手机。 电话一通,郭首义就听出是他了:“你最近怎么样?” 张清兆对他讲起了昨夜的那个噩梦。 郭首义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他走呢?” 张清兆说:“郭师傅,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那是在梦里,我怎么能控制得了我自己呢?” 郭首义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低低地说:“是做梦吗?” 张清兆悚然一惊! “你是说……我半夜时真的去了王家十字?” “我只是随口问问。” 张清兆紧张地说:“可是,你上次也说过这句话!” “上次也是随口问问。” “你为什么总这样问?” 郭首义笑了笑,说:“你这个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停了停,他又问:“那个婴儿怎么样?” 张清兆慢慢从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说:“满月那天,他中风了。” “什么?”郭首义似乎大吃一惊。 张清兆警觉起来:“他中风了。怎么了?” 郭首义在电话那一端不说话了。 “告诉我,怎么了?” 半晌郭首义才低声说:“冷学文满月那天就中风了……” 这次,张清兆不说话了。 这个婴儿就是冷学文啊。 他在重复他的成长过程。 那个冷学文生下来的时候左眼上肯定也有个胎记。 那个冷学文肯定也是出生不到半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 那个冷学文也一定生下来就不爱哭…… 这天晚上,母亲又睡在客厅里了,张清兆只好睡卧室。 他又和这个男婴睡在一起了。 几十年前,一个叫冷学文的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襁褓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张清兆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聆听他。 他想不出来,这个婴儿到底要干什么? 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长成另一个冷学文? 几十年后,他也会做一个教师? 几十年后,他也会一直没有女朋友? 几十年后,他也会被车撞死? 想着想着,张清兆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颗脑袋又从王涓身体的那一端慢慢探了出来。 他在昏暗的夜色中静静观察了张清兆一阵子,发现他睁着双眼,就伸出一只白白的小手,朝他勾了勾。 接着,他无声地下了床,朝门外走去。 张清兆像行尸走肉一样跟在他后面,下了楼,一直朝前走。 这个婴儿依然赤条条的,在夜里看上去,白晃晃的,像一片轻飘飘的蒙尸布。 他走得依然飞快,依然无声。 和上次一样,张清兆跟着他来到了鬼气森森的王家十字。 他停下来。 他慢慢转过身,突然说:“你很害怕这个地方,是吗?” 张清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又说:“今天我带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清兆呆呆地听着。 “这个秘密就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冷学文这个人。”说完,他又“嘻嘻嘻”地笑起来,笑得张清兆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这个世界骤然变得雪亮,接着,天空就响起了一声炸雷:“咔嚓——” 张清兆一激灵就醒了。 第二天,张清兆早早就起来了。 和往常一样,他不吃饭就要出去。 王涓说:“你站住!” 张清兆停在门口,回头看她。 “这孩子天天把我拴在家里,寸步难行。今天,你在家看他吧,我和妈到发廊剪剪头发。” 张清兆看了看王涓的头发,果然很久没有剪过了,他只好返回来,说:“那你们今天就去吧,我在家。” 吃早饭的时候,母亲一直在嘱咐他,怎样给小孩煮奶,怎样换尿片子。 张清兆不停地点头,心里却想,她们走了之后,他一个人绝不靠近那个婴儿。 果然,王涓和母亲走了后,他一直没有走进卧室看那个婴儿一眼。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听卧室里的动静。 现在,这房子里只剩下他和他两个人了。 墙上的钟在“滴滴答答”地走。 外面的天阴着,有雷声滚动,估计又要下雨了。不是旱就是涝,天不知道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