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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了我(15)

  为了不让她察觉,我必须得和他对上号。

  首先我得知道我是啥时候回来的,我还得知道我回来都和太太说了哪些话,我还得知道那个影碟是啥影碟。

  我装做漫不经心,仰躺在沙发上,说:“这些天出差把我累坏了,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这次玩得很开心吗?”

  我掩饰道:“开心不等于不累呀。”

  我又说:“回来就忙乎,我都忘记我是哪天回来的了。”

  “你是昨天回来的呀,这怎么能想不起来呢?”

  “噢,昨天……哎,昨天我给你的那个影碟叫啥名?”

  “你怎么了?你不是告诉我很多遍吗?叫什么《你遇见了你》,你还说这是一部真实的恐怖片,是你写的,被美国人买去拍成了电影。你怎么自己都忘了?”

  太太一边说一边抚摸我的额头:“你得注意休息了,怎么说你都不听!今天你的脸色缓过来了,昨天你刚到家,都把我吓死了!”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

  脸上没有血色的一个人……

  我说:“这次我带回十几张我的影碟呢,我是忘了让你看哪一张。”

  太太幸福地抱住了我。

  她的眼神很甜蜜。我了解她,这是她一种信号,果然她接下来就悠悠地说:“你这次回来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预感到她要说什么,心里五味俱全,但我还是强颜欢笑,试探她:“你是说在床上?”

  太太不回避,她甜甜地看着我,点点头:“嗯。”

  毫无疑问,我的老婆被人上了。

  我终于尝到了戴绿帽子的滋味。

  她接着说:“我昨夜的感觉无与伦比。真奇怪,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跟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男人这么美好。”

  我的牙都要咬碎了。

  他在床上很厉害?他是怎样上自己太太的,让她如此神魂颠倒?这是不是好人好事?他奶奶的!

  我的心乱极了,如同一麻袋芝麻和一麻袋谷子掺一起,我一颗颗地挑拣……我当即断定,我一辈子也不能把这芝麻和谷子分开。

  太太开始抚摸我。

  我知道她要啥。

  我把她轻轻推开:“我得出去,我有点事。”

  “去哪呀?”

  我没有回答。

  我跑出了家门。

  那天我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我走投无路了。

  他方方面面都是完美的。他的完美是对我最狠毒的阴谋。他逼得我没法活下去了。

  我已经看见他在暗处冷笑。

  又下雨了。酒馆的墙壁也是白的,一个酒鬼的影子印在上面。     
 
 
[NextPage十一  你遇见了你]

十一  你遇见了你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卞之琳

  第二天,太太上班了。

  我没上班,我在找那张影碟。

  我轻易就找到了它,它就在我的书架上端端正正地摆着。奇怪的是太太就是没看到。

  那影碟的彩套上有一行黑体字———你遇见了你。剧照竟然是我!

  我小心地把它拿起来———我看见两个我,背对背站立,两个侧脸。两个我没啥区别,脸色都很白。

  我迫不及待地把影碟放进机器里,播放。

  第一个镜头就让我无比惊恐:

  我出现了。

  张弓键坐在我的面前。

  他说:“周老师,那次您在天安县讲完课离开后,大家都非常想念您……”

  我笑着说:“你搞错了吧?我一直没回过老家!”

  张弓键也笑:“没搞错呀?您忘了?”

  我还笑:“你看看,真是我?”

  张弓键也笑:“就是您呀!”

  这时候我俩都不笑了。

  奇坚的是,接着竟然又出现了多年前我在西安的镜头:

  镜头先是黑暗的夜空,一点点推进一个窗口,那是编辑部,几个人在拆信,正是挑选我那部电视剧的主角照片。那些信堆了半个房间。我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多了,我发现我那时候长得还挺英俊。

  一个女编辑大叫:“你们看这个人!”

  我接过来。镜头特写那张照片,是曹景记。我惊叹:“真像啊。”

  另一个男编辑看了后,朝我鬼鬼地笑。

  我说:“你笑啥呀?”

  他说:“您别开玩笑了。”

  我:“我开啥玩笑了?”

  他说:“您拿自己的照片寄来,骗我们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说:“咳!真不是我。”

  《卖》报社。

  我在楼道里走着,东张西望。镜头跟着我,有点晃动。镜头就在我屁股后,可无知的我就是不回头。

  有个人迎面走起来,跟我打招呼:“曹景记,你回来了?”

  我说:“我不是曹景记,我找曹景记。”

  大街上车水马龙。我在路旁边走边看门牌,寻找什么地方。

  我出现在24小时影视制作公司。

  那公司的一个人对我说:“曹景记一个月前辞职了。”

  一个很旧的楼。

  我走在一个挺黑的楼道里。四周静极了,只有我的脚步声,“哐,哐,哐,哐……”

  一扇门慢慢开了,有个人闪出来。

  我愣愣看着他:“你是曹景记吗?”

  他愣愣看着我:“你是?”

  我说:“我是周德东……我可以进屋跟你聊聊吗?”

  我在大学的梯形教室讲演,大谈特谈恐怖。我说得眉飞色舞。

  有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学生问:“周老师,现在有一个周德东就在门外,他说路上塞车,他刚刚赶到。这就是东方式的恐怖吧?”

  我笑着说:“差不多。不过,假如真的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要怕,只要追查,一定有一个周德东是假的。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

  镜头拉近那个男学生,特写他的脸,我这时才看清他是一个红脸膛。他说:“周老师,我不是打比方,真有一个周德东在门口。”

  我一路奔走,来到浙江省临海市尤溪镇。

  我逢人就问:“你知道一个叫周德西的人吗?小时候被人从我逢人就问:“你知道一个叫周德西的人吗?小时候被人从东北带来的?”



作品集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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