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小院,童年的味道
2013-07-05 本站原创 作者:有凤来仪 点击:次
那是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院,离开它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每每入梦的却往往是它温情的模样。人的出生地,童年的家园,想必的确是刻于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的。不必刻意回忆,它总在不经意间摇响你梦的风铃。 我出生在那样一个小小的院落,两间坐北朝南的土瓦房,院子西边是二爷爷家的东屋,东边是小叔叔的西屋,无需院墙,小院就这样被围了出来。 我们这小小的两间房,中间用竹竿做支架,上面糊着报纸隔开成里外两间。小时候可以看到报纸上白毛女的剧照,后来我们姐弟上学了,报纸逐渐被大大小小的奖状遮盖,仿佛成了一个光荣榜招摇着,惹得来做客的人几分艳羡。 外间靠西墙是长长的水泥灶台,连着一条水泥案板,北墙上悬挂着伟人毛主席的画像,一人多高,高大伟岸,眼神望向远方,自信而开朗,让人油然而生敬慕之意。一张方桌摆放在画像前,方桌上还摆放着白色陶瓷的毛主席半身像。毛主席就是我们家敬仰的神!平时我们就着方桌写作业,毛主席就那样和蔼地注视着我们。到了秋天,方桌下还会横竖摆放着好多南瓜,而方桌的抽屉里,还有妈妈锁在里面的几捧花生,几个苹果,让我们念念不忘。到了某一个节日,或是过年的时候,妈妈就会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分给我们姐弟三个,那香甜的味道啊,至今甜在心头。 冬天,灶台上放着草垫子或是小板凳。晚饭后,我们姐弟坐在上面取暖,妈妈就坐在灶台前边纺线边讲故事给我们听。妈妈年轻时唱过戏,声音清脆甜美,故事娓娓动听。纺车吱吱呀呀的,像在伴奏,又像在应和。妈妈的手那么灵巧轻快地转动,瘦弱的身体却在地上投出模糊高大的影子。想起周日带妈妈去洗澡,妈妈迟缓的脚步、依赖的眼神,眼睛便湿润了。 那时没有好吃的零食,平时总吃玉米团成的疙瘩,鸡蛋大小,黄灿灿的,但是又粗又涩,不如白面饼好吃。妈妈有时会炸油疙瘩给我们享用。外面焦黄,里面松软,香喷喷,油乎乎,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前年在街上见到有卖,忍不住买了一回,沉甸甸的,里面没有膨起,再吃不出小时候妈妈炸的那种味道。
里间靠北墙东西放着一张床,一头靠着东墙,姐姐躺在那边,一头放着几个储衣物的纸箱子,我就睡在这头。妈妈白天出工干活,晚上经常在油灯下做活,纺线,纳鞋底,缝补衣服,手永远都不能闲着。姐姐弟弟都睡去了,我偏不肯早睡,要等妈妈。妈妈笑嗔我是夜猫子,等不及了,我便和衣钻进被窝,头靠在这几个纸箱子上,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直到被妈妈叫醒。另一张床南北放着,一头顶着我和姐姐的床,一头紧贴着南墙。因为这张床挡着了我们的床半边,所以有一次半夜我从床上掉下,只探下了上半身,下半身还被另一张床绊着的时候,我便用手撑着地醒来了。靠着西墙是一个老式衣柜,那是母亲的陪嫁,沉重笨拙却古朴。南窗下放着一台华南牌缝纫机,那是后来我们家里添置的最贵的物品,妈妈就利用它给我们做新衣。写到这儿,妈妈蹬踩缝纫机的样子便如在眼前了。她的眼神专注,双手不停地移动,双脚极有节奏地来回踏,很像我师范时踩踏风琴的节奏,声音踏踏踏踏那么柔和亲切。屋子里的摆设就是这么简单,可已经占满了所有的空间,我们来回走动都要特别注意,不要绊倒板凳或是面缸之类的。
在报纸糊成的夹层里,插着好多我和姐姐的“宝贝”——漂亮多彩的鸡毛,洁白光滑的鹅毛。那可都是在家里或是邻居家里卖鸡卖鹅的时候我们挑拣下来的。我们用它缝成毛茸茸的毽子,它们就在我们脚上翻飞跳跃,如活泼的鸟。 为了增加房屋的面积,我们就棚了一层作阁楼,专门存放粮食或杂物。那时我常常爬上去,顺着小窗向外张望,并梦想能有一天住在这个领地为王。可惜上面黑洞洞的。晚上尤其可怕,家里只有我一个的时候,上面热闹异常,经常有木板滚动或是盆器碰撞的声音,甚至还有脚步来回走动的响声。我顿觉毛骨悚然,害怕从那楼层口突然钻出一个鬼怪。其实,那只是老鼠在狂欢罢了。人就是这么喜欢用想象恐吓自己、折磨自己。 走出屋子,便看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一棵很高的苦楝树。春天楝花开时,头顶一片紫色漂浮如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妈妈常说,楝花开,抽蒜台,果然如此。楝树结实时,常常有一种鸟,斑鸠大小,妈妈说叫楝木鸡的,在上面嘟嘟地啄。地上便会滚动很多圆圆的果子,樱桃大小,青色表皮,上面是涩涩的黄色小点,如人脸上的雀斑。夏天,楝树很招蚊子。一出屋门,楝树下就有成团的蚊子扑面而来,双手一拍,张开来,双手便沾满蚊子的尸体,很有成就感。于是,我们就故意模仿蚊子的哼声,诱来更多的蚊子扑上来,然后结果更多的蚊子。到最后双手奇痒才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