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节 2 ---------------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好姑娘……” 这歌还行,利于催眠。 我阴阳怪调地唱下一支,从网上学来的,“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那妹妹,拿着存折和珠宝开着宝马来……” 一束灯火刷一下从后方照过来。博士忙坐起来回头看,我则慌忙整理衣服,心道:靠,搞什么搞,捣什么乱?像校园里那些大龄恋爱失败分子和卫道士似的整天棒打鸳鸯。 “正平?”有个声音小心翼翼试探地叫。灯束又扫了过来。 “我父亲。”博士说。 “你老爸干嘛呀!捉奸啊?这么不声不响地摸来成何体统?还公公呢,真是的!” “说什么呢?”博士捅了我一下。 我可以坐起来了,向那束灯光看,人呢?怎么不过来?怕羞? 博士走过去,从地上捡了个手电筒回来,说没看到他父亲,可能回去了。我们待的地方离家有些远,路不好走,老头有些担心了。怪不得家长们都活得累呢。 “罪过!你怎么这么不孝顺呢!噢,你拿着手电筒给北京骗子照着,你老爸摸着黑走,像话吗?” 茫然四顾,黑黢黢中没看到一个人影。 “我爸就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是我自己,他才不来送电筒。” “真叫累。碰着的老爹老妈们全一个德行。我要为人父母了,我就不这样,养到18岁就放飞出去,死活不管了。” 有一度差点被感化了,想想做这样人家的媳妇也是不错的,被一家人当宝贝疙瘩疼着,就此做个贤妻良母算了。转念心又不甘,把自由和轻松置换成婚姻和后续无边无际的家务,说不定将来后悔,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后悔。再说了,凭自己的性情恐怕也贤惠不起来,闲着没事吵吵架倒也罢了,要是恶性吵伤了人家本和和睦睦的家庭气氛,罪过就大了。自家的老妈气气也就是了,转过脸去再去气人家朴素又一门心思当好婆婆的老太太,是不是巨讨厌?算了,甭祸国殃民了。 本打算周六周日过完就打道回府,博士周三才有课,因此还可以续待两天。他希望我和他一同回。不用我着急,公司里的兄弟们就把电话打爆了,他们当然不知道头儿正在青岛海滨当贵宾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度假。每个周末都被打扰,这个尤其令人着恼:时间是不是过得贼快? 与眼含热望恋恋不舍的婆家人道别后,乘当晚红眼飞机飞回了北京。路上睡多了还是怎地,下飞机时摔了一跤,爬起来时忽然想起换过的内裤放在了枕头底下,上面有博士的精子,忘了洗,也忘了带回,更忘了扔。他家人翻出来会怎么想?老头第一次看见肯定会沉默地走开,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太知道了,说不定不声不响地给洗了,珍藏起来下次奉还;博士发现最好,怎么处理都可以。若是男性亲戚发现了,再用一个小指头挑出来…… 哇,这么晕菜!妈妈妈妈妈妈妈的!
--------------- 第十九节 1 ---------------
“什么又盖五星级饭店?那个小城有多大呀,一年盖一个五星级,吃饱了撑的还是怎地?出资方什么背景?” “政府投资行为,资金还可以。” “拿下!政府的工程再拿不下来,这工作以后就没法做了。与那个王经理再细谈一下,争取请到北京来玩两天,争取见到他背后的大老板李书记,把该给的全给了,先给一部分都无所谓!与当官的打交道就这点好处,吃了你的不会再吐出来,到时候他还想不想继续当官呀!” “给多少合适?” “预算呢?哦,可以呀,先给2万现金,拉到饭店撮一顿,一会儿去支5000块。然后许诺50万,王经理20万,其实十多万就打发了,剩下的是李书记的。这种事要圆滑一点,要会讲故事,还要讲清楚,大面上做到滴水不漏,私底下又都心里满意,以后拨款也迅速啊!千万甭毛手毛脚,弄不清楚时再计划计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坏了。” “明白。头儿,到时候你最好跟我去一趟,给这帮人相相面。我挺担心我讲坏了,也怕人家不相信。” “没问题,提前打电话。下一个,秦小山!” 江士侠出去。秦小山进来。 “天津那边怎么样了?” “小股东姓汪的混蛋像疯狗那样阻挠我们,估计被法国伊曼拿下了,我只能改攻大股东,这边的一个姓方的一个总工倒倾向我们。” “现在看清猎犬和疯狗区别了吧?疯狗先甭理他,把总工牢牢抓住,如果想把单子做成,必须在甲方找到一个利益同盟者,很多微妙的事情就可以让他去推动,我们出资金。想让对手尊重你吗?好,这次就虎口拔牙,把他们打得灰头土脸,满地找牙!让法国伊曼死得很难看!关键时候也许我能帮你!” 这一刻想到了唐大志,花花公子曾说他与天津的大股东私交甚厚。这种关系还没开发呢。看情况来,到时候再说,丫的,给钱不要非要上床!上床倒也罢了,非是好友的老公,眼睁睁看着好友的头巾慢慢变得绿茵茵的,岂有此理! 秦小山刚走,江士侠打来电话:“头儿,心里没底啊!” “什么事有底?人民币就盛在公共的大锅里,谁的也不是,人人都想捞一份放在自己的后花园里,平常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捞,现在有工程了,有资金支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捞了。他们心里有底,你倒怎么心里没底了?就是出了事你怕什么呀?你又没乌纱帽,只是成不成功而已,你有什么风险啊?一本万利,在帮他们把钱从左口袋里挪到右口袋而已,大家一起发财嘛!” 这些小孩,头脑里都是什么呀,当官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怕,这年头谁怕谁呀,这就是生态环境。知道猴子猩猩为什么不羡慕妒忌人类吗?共同的祖先,如今它们只在丛林里风餐露宿,地盘还越来越小,说白了就是习惯了。咱不羡慕西方人的社会,想偷偷摸摸发点财也不太容易。 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无人区伸了个大懒腰,到卫生间利用冲水的动静舒舒服服放了个屁,心情好多了。想想还是原始社会好,拉撒都是特自然的地方,阳光照耀,哪像这呀,白惨惨的灯光一点紫外线没有,细菌明目张胆地到处滋生。青岛的海滩真是不错啊。 出去。马克那小样儿还在他一亩二分地里呆坐着研究桌子上那慢慢又堆成小山的各种票据。那久盯不放失神的眼神,八成又回到老家慕尼黑的树林里游荡去了,万里迢迢到中国来,成天给那些花花绿绿的票据相面,数又数不清,真是可怜啊。给多少人民币也不能干,这活缺德啊! 黄Sir办公室里没人,七成又去华北六省二市转悠去了。这个职位好啊,挣着大把银子又能像徐霞客那样细致察看各地风土人情和挨个儿品尝当地小吃,两年就足够了,一个中国通活生生造就出来了。 就咱的职位像个屠宰场,被人使劲使唤,累个吐血,还卖不了好价钱。正像鲁迅所说,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这种草往往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亏,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靠,全世界的资本家都一个德行,将来咱当了资本家变本加厉,把失去的不平衡的统统捞回来。 在办公室里待得要跳楼了——周六周日光顾新鲜了,觉没睡好,周一疲劳综合症显现出来,竟困得鼻涕横流。于是走下楼来散散步。王二能笑嘻嘻地走上来说:“陈经理,外面有人找你。” “谁呀?”觉得不困了,还挺高兴有人冲冲困,给咱疲乏的神经一个惊喜。 大厦外面一片汽车,瞅了半天也没哪个人影哪辆车让眼前一亮,谁谁谁呀? “一珊!”叫的人从普通得走进眼里就忽略不计的出租车里钻出来,是可亲可敬的模范情人李林。厮看上去挺高兴,手里拿着本杂志向这边挥了挥。 “嘛事,到这儿找我?” 他来这里干什么呀,光天化日的,还在公司门口? “告诉你,我的那幅摄影过了第二轮了,挺高兴的。”他脸上笑吟吟的,觉得大老远特为这点小事跑过来很值得。 “想让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我粗枝大叶地哗哗地翻着那本的确制作精良的杂志,有点没心没肺的。里面有很多照片印刷得异常精美,细细地看还是不错的。可是咱没兴趣看,也不想有兴趣;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 第十九节 2 ---------------
“你要忙,吃饭就免了,只想过来告诉你一声,我真的很高兴,想第一个告诉你。” 大概也想让我为他可以忽略不计的成就高兴一下,不就是第一遍没被涮下来吗?看着这个朴实而对艺术虔诚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不错呀,再接再厉吧。过了二轮有奖金没?” 他摇了摇头,并不尴尬。 “对,艺术和金钱是悖论的,越是艺术越清贫。要是第三轮还能过,你离艺术大师距离不远了吧?” 的哥这才有些沮丧,“哪能这么急功近利,离艺术大师还远着呢,恐怕永远也够不着吧。” “如果你不是谦虚的话,这种东东不要也罢。” “好吧珊,我该走了,得把今天的份儿钱挣上来吧。你是个很棒的销售经理,会挣钱,有耐心挣。我当个不错的出租司机和摄影师就够了。”的哥最大的优点便是会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对我的话有所动。走了半截,又渴望地望过来。“什么时候去我哪里?” “等电话吧。” 在他钻进去之前又叫住,“今晚吧。困死了,好好睡一觉。” 他有一个安静有利于睡眠的淡蓝色的床和卧室,打开窗户有清新如洗的空气,他会做可口的饭菜,会温柔地对待而不是施加压力于女人,关键是他家里没有渴望、目的性很强又说太多话的家长,把人烦死!
--------------- 第二十节 1 ---------------
去于小娜的家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她老公不下于两次的嗳昧表示之后,就有意识地避讳他了。专门吃窝边草的东东,端着碗里眼望着碗外,也不知是基于什么考虑,一定脑子有毛病了,想尝新鲜大街上漂亮妞又钱袋瘪瘪的有的是,既舒服又无风险,完事后各自高傲地拜拜。我哪能使用得起呀。 小娜打电话说王佳在她那儿,上次把她老公暴揍一顿后,日子彻底停摆了,现在正协议着离婚,吉重生张口便要离婚费100万!这不是敲诈是什么?男人这东东越来越弱势女性化了。她们正一边谩骂一边商量着对策,当然少不了我。我们仨是铁哥们,友谊像长江之水那样源远流长,一个人的事绝对是三个人的。我是三人小组中最大气最不怕事的,一是源于咱的性格,二是源于职业。于小娜是最怕事最爱煽风点火的,最爱出馊主意解决那些破烂不堪的事儿,这源于她敏感纤细的个性和舒适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也有这份梳理凌乱生活的心情。王佳更好说了,单纯善良幼稚得无以复加,在她父母搭起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坚固宫殿里,像个爱做梦永远长不大的公主那样望着窗外却触及不到尘世间艰辛打拼的奋斗生活。因此她是三人中最富裕最有钱最爱做不切合实际的梦又不愿醒来的,她的家庭背景支撑了她。当然这并不能说我和于小娜是贫穷的,我们也有点小钱,我每月挣得不少,于小娜有个会挣钱的老公,但都不如王佳父母的中关村高科技王国资金丰厚,并准备随时兑现为这个宝贝疙瘩提供最佳服务,除了拍电影电视外。 吉重生要100万?这小子不傻呀,享受了漂亮老婆,一转脸还能发一大笔财,这算盘打得好!哼哼,世上聪明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自己? 我爬到楼上,拍开门时却看到于小娜两口子在拍桌子瞪眼睛,王佳成了无所事事的局外人,坐在那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脚纸趾头看。拍桌子瞪眼睛的其实也只有小娜一个人,唐大志一副开水烫过的死猪样,抽着烟,看到我,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忘了周润发式的电眼和嗳昧。 原来在等我期间,小娜去超市买猪排炖汤喝,在门口看到老公从车里出来后就一直盯着一个过路美眉看,瞅一眼也就是了,偏偏从出场看到离场,整整四分钟!全让俺们小娜一点不漏地收入眼底了,猪排也不买了,跑回屋子里蓄气等着。唐大志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简单的男性心理矢口否认,还理直气壮,又以为是死不承认死无对证就完结了。放在以往小娜生一阵子气又没把柄也就过去了,今天可不行,越是嘴硬越是火上浇油,还真有这么脸皮厚似城墙拐弯的! “我明明看见你贼眉鼠眼快把人家裙子看下来了!还死不承认,有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吗?” “我往大街上一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偏说我看女人,又有什么法子?大街上没有狗,没有猪,我又不能闭上眼睛摸回家。按你的标准,我一睁眼就有错!” “看一眼琢磨琢磨也就行了,瞧你那看法,垂涎流涕,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上辈子打了光棍似的,看不见了还看,丢死个把人了!” “也就回头看了一下,谁知道是女人哪!我还以为是木桩呢。” 一桩早就定论的公案被他们 又鸟 一嘴鸭一嘴吵成无头公案了,而且争吵下去弄个水落石出的欲望正浓,都怕自己少说了吃亏。 我走过去挨着王佳坐下来,正事谈不成了,先把那对斗嘴的儿童叫停再说,便从茶几上拿起扑克牌在手里洗,“各位,关于 又鸟 生蛋蛋生 又鸟 这种无聊透顶的事争来争去就是浪费感情。来,赌一局,谁输了谁认输,就此结束行不行?不然,我和王佳就走了,背后还得笑话你们两口子不正经!” 预料之外的是唐大志,这坏东东先喝彩同意,他早对我们旁观不知劝架心里起急了,面对凡事死缠烂打的老婆,只要掉进她的争吵圈套,就甭想好过。所以一有救命稻草他便匆匆忙忙往上爬。 我和王佳使个眼色,借此整治一下大志,在自家门口犯贱,追着野花看还死不承认,吃拧了你!还把咱家姐妹气着了,就给你来个活全尸!让人生气的是傻丫头于小娜还不情不愿的,心怨圈内人不替她说话,一定骂人了。 唐大志已志在必得地抢占了座位,陷进沙发里,仗着多玩了几场麻将,推翻事实,给老婆安上无理取闹的莫须有罪名。我和王佳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把另一个当事人小娜摁在椅子上,分牌!四个人中有三个想要你的命,你还活得了!?那我们不活该作妻作妾上吊去! 玩的是那种简单的大压小,依次是大小王、A、K、Q、J、10、9、8、7、6、5、4、3、2。活该大志倒霉,手里一把全是33224455小狗小猫之辈,脸都变了,三两个回合便扔牌认输。 “承认吧,你一直在看那臭女人!看得口水都流成河了!臭德行!还死不承认!吃撑了你!”于小娜趁机冷嘲热讽。 唐大志本能地反驳:“谁看了?事儿多!” “不承认?不承认就把鞋子脱了,站在地板上,算诚意!”王佳此时慢慢出了第一招。 唐大志还挺男子汉气慨的,二话不说脱了鞋,两只大脚板顿在地板上。我还低低地多瞧了两眼,没发现袜子有漏洞,若不再讥讽两句,瞧平时人模狗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