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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山戏台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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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九龙山的由来,过客是糊涂的,糊涂一如墙壁上纷乱的墨迹。
  八八年“庄浪县柳梁秦剧团”在此演出过,走的时候留下了其笔迹。自此而起,之后凡有庙会,总会有戏班前来,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墙壁上写下其笔迹。有时是什么什么纪念,有时则四赋诗一首,荒山野岭,让人时常想起这写作戏的先生们戏台上的喜怒哀乐,戏台下作威作福、内心荒野的样子。
  天水民艺秦剧团曾在墙上题过这样一首诗:烧香弟子诚心无限,年迈会长忠心一片,精神抖擞意志坚,情绪饱满笑开颜。隔山越岭到此间,为赶庙会并戏班,陕甘两省布六县,全团演员三十三。六次重逢九龙山,天水民艺秦剧团。末尾并未记录时间,但墨迹还新,估计也就一两年时间。
  窗子之下,又有“陕西千秦剧团来此一游”,有“张家川李家剧团在此一乐,李合子,二OO四年三月”,“秦安新兴秦剧团来此演出,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五”,“宁夏隆德秦剧演出,一九九七年古三月二十六”,“天水文艺剧团在此演出,刘文匡,2001年古4月初五日”,“山系。千阳。民众剧团,二OO四年在此演出”。
  而有几位无民氏,对此不满,走的时候同样留下了几句,如:“尼元剧团有双陕,一个吹笛一个演,演员本民叫大卢,天下演员都不服。”再如:“隆德有个柒斤半,不爱打鼓当演员,葫芦峪化将师仪演,出场去前台表威严。九九年三月”。而有一位署名为“陇南耕夫”,其笔迹有些文气,有点虚实,估计是五六年前题上去的。他写到:“台上音响锣鼓喧天,台下目睹迷心间,三两人装扮演各朝官员,四五岁走边九洲江南。乐中有苦苦又生欢,真真假假改朝换面,全体演员付出血汗,广大观众不绝称赞,挥笔抒情表忠言,浓墨记实传千年。陇南耕夫。”
  腔子梆梆,锣锣儿鼓鼓儿,二胡,干瓒,三两人,几是年就演出着这样一出戏。墙壁上,有一幅墨迹曹操人面相,黑脸黑须,如鬼如兽。旁题有字,“日月士四,西女王见”。合为三个字,“明要钱”!
  墙壁上,大大小小共有几百个洞眼,这让我想起了山乡孩子们无钱读书时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转而再一看,又像是巨蚊打下的吸食人血的洞。于是不禁恼火,这一帮帮游戏人间的男男女女,打过多少吸食人雪的洞呵。这个中午,无名的山村还安静着,走过后才发现,我能留下的,只是一双脚印。
  『二』
  有人说,传说的由来总是人无法胜天,为了给不合理的现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人为编造出来的。九龙山上,可曾真的有过龙么?即使真的有龙,山下如此嚣张的鼓声、锣声,夹杂戏子的唱和声、猜拳声、吆喝声,那该是一条什么样的龙?
  《西游记》中曾记录过这样一个情节,九头鸟居于水中,当地百姓为求得一方安宁,每年总会给这神灵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看过这个戏台之后,我纳闷中猛然想起了这个神话故事。
  路过原安乡,踏寻堡子,却无意闯进了这一已无神灵却代之以“戏妖”的九龙山。静宁许多地方都曾请过戏子,也演过戏曲,《三娘教字》、《血泪仇》、《花厅相会》、《沙庙》、《祝福》,一曲曲秦腔喊声坦荡天地。戏子们在戏台上演绎人间爱恨情仇,感动过多少前来看戏的老人和孩子,一到台下,刚刚唱过的曲谱还在耳边,却要三喝五,吃饱了,拿足了,走的时候,顺便留下笔迹,“以后我会常来哈。”
  老会长就连连点头,“嗯,来,一起来,咱们一起喝啊!”
  我总觉得,九龙山,有九头鸟之嫌疑。这正是一种迷烟四起的文化症候,她正妖媚地摆着舞步,借于百姓精神困倦之时,借于宗教中的神灵的神力,蔓延起了吸食心肝之血的毒性藤蔓。没有显形的豺狼,一群荼毒乡村文明的暴徒,带着所谓神灵光环的幽灵,来了。距离压榨是这样的接近,面对活生生的另一层以活跃文化氛围,却实际完成了一次压榨和毒害的“合法”活动。
  缺少一种强健人格的魅力,多了一份保守和愚昧的可怜,温暖的人情已经很少能感受到,无情正如台上作秀的戏子。
  苍老的山乡,文明,还需要时间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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