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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照大千

       “红日照大千”这一词是来自儿时看的一本武侠小说里一绝世武功的杀招名称。小说名与作者是谁早已忘了。不知为什么,唯有这个词一直留在了心底,伴我走过了悠长的岁月,直到今天。
      小时候看过的小说很多,大都是武侠与言情之类的。我想当初年少的自己会如此的钟情于这些虚构之作,大概是它承载了太多一个人对人生的向往与梦幻。而随着年岁的渐长,懂得可企及的东西越来越少,也便不再看了。
      然而今天我仍会看一些文字的东西,却并不是要寻梦。而是想弄明白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以前很喜欢把自己的一点点感触写成文字,也不知道汗颜。无事时翻来,清晰的看到自己成长的脉络。并因此有种惊喜。而今时今日,我却常常难以下笔。知道我喜欢写文字的朋友问我,是不是江郎才尽。我只有笑笑:吾辈并非江郎,又何来才尽。我想我是知道得太多,所以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我知道的这些。-------这话听来有些矛盾。 这像是学声乐的人说他不会唱歌。其实现实就有这样的境况:走进了一种状态,却还不能自由的抽身走出来。这是一种中间状态,像是一个事物到了它的临界点。我现在就停留在这一点上。
     我越是阅读,越是知道自己知道的甚少。------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想我是知道得太多。”正如苏格拉底说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我开始读狄更斯,王小波。。。。。我才发现我不熟悉的名字太多太多。我之前所做的事,已经被大多的人做过,而我是做得最不好的一个,却还像个白痴一样在沾沾自喜。
     从前我以为“权威”这东西是会在文学与科学之外的。现在才明白它无处不在,并害人不浅。可是我们仍得感谢一些人:他们用真实说话,并敢为人先探究生命这东西。《尤利西斯》《似水年华》这样的书,也许我一辈子都不能完全弄明白。但它向世人用小说的形式展示了哲学意义上的生命形式。这让我敬佩。并通过评论家们,它让我更加清楚的明白什么是小说,什么是人生。
     王小波在他的书里说他的文学“师承”。我想他是很推崇罗素的。可惜我不了解罗素-----太多的人还在我的生活之外。他说当作家是个“减熵”的过程,所以最好是不要喜欢写作的好。其实何止是作家,有思想的人过的都是痛苦的生活。人生本来如此,不经历苦难与挣扎,是没有人能弄出使灵魂为之颤抖的东西来的。梵高在阿尔的太阳下画出了向日葵,同性恋的图灵成为计算机的始祖,聋了耳朵的贝多芬谱出了第N交响曲。。。。。。
     太多太多的人,他们一生饱受苦难与挫折,给世人以永恒的安慰,却无法安慰自己。因他们走在世人之前。
     尼采说:良知何在?它与我何干。我起初以为他是一个冷血的人。后来,我懂得,他用心良苦。他让我想起一首诗句来:道是无情却有情。今天的我终于下这样一个结论:批判的最高境界即是怜悯。或者说怜悯的最高境界即是批判。
     他确实是个说了真话的人。正如王小波说看小说看看杜拉斯的〈〈情人〉〉就够了一样,我以为想了解哲学或者说想了解这个世界看看尼采就够了。这看似有点武断,实则不然。正如我们说做人的信条:要诚实,要坚强,要能吃苦,要执着。。。等等云云。其实我们只要做到其中一条或两条就能一生受用无穷了。并没有人能全做到。
     因我的文字来与我聊天的朋友常会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写作。我常会说我不是。其实我最喜欢的表达是能用歌声。可我小时候买不起吉它。不然也许今天就会参加“超级男声”了。只是现在文字成为了我唯一可能表达的方式。
     其实我一直只是在“写”,并没有“作”。“作”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我只是如实的记录了我的所感所想,用我喜欢的语言。我唯一对别人的要求只是“理解”,而不是“赞美”。我想这也是对一个作者的最高褒奖。
      我一直是喜欢倾听胜于诉说的。倾听与诉说都得有一个私人的,安静的,从容的氛围。所以我一直觉得古人说的:动以养身,静以养心。这话没错。常与一个好友去公司附近的一个书店看书。好友总是奇怪:看你写出的都是那么感性的文字,却总是在看一些很理性的书。我笑说我是在“媚俗”。其实这话只说出了我的一点点真意。如今的人,特别是网络上的人确实是不太喜欢看严肃文学的。但这本不是我喜欢把文字写得感性的理由,我的理由可能有点像犹太人对日尔曼人的感情:他们原谅了另一个民族。我也原谅了这个世界。因为它本是无罪的。
     我没有学好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辨证法。但我知道这个世界处处存在矛盾与悖论。-----然而它们又如此和谐统一。不然,它将不可能存在。
     这个世界存在对与错,善与恶,强与弱。有人在维持这种正义批判邪恶,在拯恶扬善,在除强扶弱。对与错,善与恶,强与弱的存在本身即是合理的,而人维护正义批判邪恶,拯恶扬善,除强扶弱这种行为也是合理的。-----并非只有一个善的世界才是合理的。
     这是一种悖论,但它却使这世界之所以成为我们所看到的样子。套用加缪的话说:存在即合理。套用尼采的话说:如果有这个世界的存在真有什么目的,那么人类应该早就走到尽头了。
     这篇文字的本意是想说说文学是怎样表现生命意义这一主题的。可我不知要如何下笔。我还不能像昆德拉一样用小说来表达哲学,也不能像黄家驹一样用歌声来唱出对生命的赞歌,更不能像梵高那样画出金黄的〈〈麦田〉〉。我现在只能写出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东西来。
     还好,我只是鲁迅先生笔下的“中间物”,我们都是历史的中间物,时间纵向上与空间横向上的中间物。不是起点也不是结点。还好,我还年轻,还有机会成为下一个海子或者尚能。虽然他们都自杀,但仍可以说:我活过了。

 2004。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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