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湖,千湖岛(3)
时间:2023-07-09 作者:——兼悼一位白发人和一位黑发人 点击:次
迫近过辉煌的日出 以及华丽的村庄。所以 为这一切,我要活着 突然,方向抛弃了他诗的誓言,用自己的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件事太意外,几乎得不到任何解释,但终又可以解释。 方向担任过《千岛湖》的副主编,同时还是县文联的秘书长。我寻思,在当今中国,最难扮演的角色怕就是各级秘书长了,如果他又耿直、又清醒的话,他将加倍痛苦。1989年的夏日炎炎,他积郁,他烦躁,他辗转反侧,无处倾诉,憋闷经年,于是到末了逃不脱孤独的煎熬——而他爱恋多年的女友,又天各一方,无从及时给他慰藉,给他希望…… 在当代诗歌生命意识的大觉醒中,方向也许是最早发现“麦地”和“麦子”的诗人之一。回归大地,回归生命的本原,方向带着未尽之才永远地走了,我们的麦田少了一位忠实可靠的守望者,令人痛惜! 我和方向的相处,除开结识后因托他转递相片有过两次事务性的通信往来外,实在只能论“分”为计时单位,方见其悠长。但,即便这样,一次同桌就餐,一次并排合影,一次长街漫步,已经足够回味的了。他很腼腆,口口声声唤我“老师”,不过,一旦涉足诗的国土,他却不那么腼腆,不那么谦恭,反而有点“咄咄逼人”了。证之以他的诗作,我认为他是有主见的、用脑子的人。平心而论,我更欣赏这样的“多面体”,或者“多棱体”,而不欣赏玲珑光滑的鹅卵石。 写到这儿,耳边想起一声提醒:这简直成了祭文悼词了,你别忘了,你该写千岛湖和千湖岛! 又有声音反驳:怎样才算写了千岛湖和千湖岛?我跑题了吗?我开宗明义就说感受到一种凄美,为什么我眼中的湖和岛必须受“大多数”同化?而我从来就是独立的呀!你应该了解这一点!! 那么,就来罗列有关千岛湖的大串大串数据吧,其中有不少是肖岱告给我的,有几项是方向告给我的,更多的是许许多多至今健在的新朋旧友反复告给我的。比如:总面积为580平方公里,折合86万亩,相当于108个西湖水面之和;蓄水量是178亿立方米,等于三千多个杭州西湖;平时有1087座小岛(面积不足三亩者皆不计),枯水季则可多达1700个;通常水位保持在105米高程,一旦超过108米,就得启闸放洪,等等。 自来黄河有“悬河”之称,看上去,千岛湖也大可号称“悬湖”。有人对我开玩笑譬喻,倘把杭州保傲塔迁移此地,观光者当望之却步,盖已改充鱼鳖大厦也。我初听也为之发噱,旋又感到风趣中别有一番苦涩。我想起了那外迁的28万“老淳安”,每人怀揣100元人民币,背井离乡,直到今天犹自将他们的思念移栽于浙南和外省(皖、赣等)总共50余县。我想起了许多故事,包括那当年热土难舍、直等到水淹房梁才登航远去的老人,莫非我们现在指点湖山胜景的羡叹,正是老人阵阵锥心幽咽的回音?!诚然,建设必须付出牺牲,不可行“妇人之仁”,问题在于是否可以更值得更无遗憾? 淳安,淳安,淳而后安,这个名字的确意味深长。抑有进者,淳当不应该仅仅指的是民风,也应该包括“官”风。在深不可测的湖水下面,上帝收藏着当年“海瑞背纤”踩过的嶙峋礁石,因此,当我登上龙山海瑞祠,向那遥对县政府大门的“海青天”塑像顶礼之际,我激动了。这座塑像,绝非什么象征派的艺术创作,既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不,这座塑像是人民政权的道德选择!不可偏离,更不可乖逆,不可口是而心非,阳奉而阴违!否则,就会导致另一条出路——钻方腊洞,同属一湖的方腊洞,是宋代农民起义的藏兵洞和武器库。这似乎是地理的巧合,却也似乎又是历史的必然,个中启示,足堪玩味。 有一些亵玩千岛湖的闲人,只带几只随时购买山货土产的空口袋,他(她)把心留在家里。退一步说,即使心也带来了,却又应了一句老话: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这样的心,有的便在鸟岛上留下遗憾,后悔当初忘了提只画眉笼子来,有的便在猫岛上掷下不屑:“哟,这就叫香狸?野老猫嘛!香个啥?臭死了!”;有的只能在蛇岛上惊惊咋咋,混合一堆满足与失望离去;有的只会在茶岛上打听新茶上市的价格差;有的对水下的网箱咂吧嘴儿,猜想那国外引进的鲑鱼是何等肥美;有的公然奚落排岭(荒山头上开辟出来的新县城)“土得掉渣”,鄙夷之色溢于言表;有的才上桂花岛便做深呼吸,将胸中的污浊同花香作不等价交换,或者偷偷攀折数枝以备插瓶;有的只能在竹岛胡乱刻下“某某到此一游”的刀痕,并且暗暗期望他的美丽书法将跟着竹子日长夜大;最好的一种也不过是从猴岛捡回失落已久且变得陌生的童趣,乃至更其原始的古老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