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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40)

    冯凯说:“还是工地好,油水多!”

    郑勇说:“外企好,待遇高!”

    冯凯说:“我们那里红塔山随便抽!”

    郑勇说:“我们那里万宝路随便抽!”

    “我们的那里二锅头随便喝。”

    “我们的那里XO随便喝。”

    “我们的那里包子随便吃。”

    “我们的那里汉堡随便吃。”

    “我们的那里茉莉花茶随便喝。”

    “我们的那里可乐随便喝。”

    “我们的那里猪蹄随便啃。”

    “我们的那里鸡翅随便吃。”

    “我们的那里大蒜随便吃。”

    “我们的那里洋葱随便吃。”

    “我们的那里可以随便说* 你妈!”

    “我们的那里可以随便说F UC K、SHI T!”

    18喝下几瓶啤酒,我又忙于往返酒桌和餐厅的卫生间。这家餐厅的卫生间可谓独树一帜,史无前例。我按小姐所指的方向走进卫生间,可进去后除了看到一个洗手的池子和其上方的一面镜子外,并未发现一丝可以上厕所的痕迹。我走出这个房间,再次询问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小姐又指了指那个方向。我小心翼翼地沿小姐所指的方向走去,那里只有刚才我走进的房间,我指着这个房间回头用目光询问小姐是否在这里,小姐万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我再次推门而入,环目四周,依然没有找到可供小便的地方,此刻我被尿憋得难以忍受,气急败坏地冲到吧台询问小姐厕所究竟在哪里,小姐温和地说:“先生,你刚才走进的那个房间就是我们这里的卫生间。”

    “可是我在里面没有找到便池!”

    “对不起,你向下看就会找到的。”

    我又一次走进那个房间,果然一有个茶杯口大小的黑洞位于地面,我已顾不得这个洞是否就是小姐所说的便池,解开裤子就尿,一股水柱呈抛物线状在荧火灯的照耀下银光闪闪地落入洞中。
  第23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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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撒尿的过程中想到,这个茶杯口大小的洞是否也被用来大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个人拉出比茶杯口还粗的屎可怎么办,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系好裤子洗净手,摇摇摆摆地回到酒桌上。

    从饭馆出来后,我执意要回学校睡觉,他俩看了一眼表说:“还不到十一点,睡这么早干什么,咱们去唱歌。”

    郑勇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俩齐心合力将我拖上车。郑勇坐在副驾驶位上,说:“三元桥。”

    司机调转车头,向前开去。

    郑勇双眼迷离地看着前方说:“师傅,方向错了吧,我们去三元桥。”

    司机握着方向盘说:“没错呀,我正往北开呢!”

    “噢,那就行了。”郑勇已醉得找不着北。

    出租车驶到一家名为“灯红酒绿”的恋歌房,我跟随郑勇、冯凯进了一个包间,服务生问我们:“先生,需要些什么?”

    冯凯说:“三杯扎啤,一个果盘。”

    服务生将这些东西记录在纸上,欲转身离去。

    郑勇说:“别走,回来。”

    服务生返回,毕恭毕敬地问道:“先生,您还需要什么?”

    郑勇说:“给我们找三个小姐。”

    服务生说:“对不起,这里的小姐全部在坐台。”

    “要坐到什么时候?”郑勇问。

    “这个我也说不好,也许5分钟以后,也许几个小时,要不给您找位先生?”

    “不必了,我们都没这个兴趣,你赶紧把我们要的东西端上来吧!”

    后来的时间里,我完全沉浸在痛苦中,有这么一句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是用来形容郑勇和冯凯的,并非他们说得如何好听,只是他们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尤其是冯凯,长了一副比张信哲还细的嗓子,没完没了地唱《爱如潮水》,而我却痛如潮水。

    点歌单在他俩手中传来传去,他们用摇控器一首首地选歌,每当唱完一首歌后,电脑评分便显示出一个不低的分数,并说他们具备演唱素质,只需继续努力,这使得他们信心大增,声音放得更大,我却更加痛苦。

    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人类极强的表现欲。

    我毕业后的生活是否同样如此呢?

    19找工作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自己做一份简历,有人说过“生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样的话,但我觉得生命的价值在此时却完全体现在一纸简历上面,这张简历可以决定你今后道路的平坦与坎坷,它可以帮你实现月薪5000元的梦想;更能够让你在落魄到仅剩下维持生活即可这样的要求后仍无人问津。

    我有种出卖自己的感觉,我们此时已沦落为商品,而简历则成为商品的广告,无论广告的真实与虚假,全是为了给商品创造一条广阔的销路,使我们成为名牌商品和抢手货。

    虽说不该以貌取人,但大多数单位对人才的选用还是拘泥于简历,所以,有的学生为了掩人耳目,便将一些无中生有但流光溢彩的内容统统搬到自己的简历上面,譬如,有的连团员都不是的学生将政治面目写成中共党员,有的身高刚过一米七的同学居然敢把自己的身高写成一米七九(这需要穿跟多高的鞋),更有尚未通过英语四级的同学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已通过英语六级(因为他通过了英语一、二、三级,加在一起正好六级);还有一些其貌不扬的同学在简历上把自己写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对找工作有何帮助,又不是应聘大侠);也有一些娇生惯养的同学厚颜无耻地在简历上鼓吹自己吃苦耐劳,勤俭节约。

    招聘单位的人事处长往往会被简历上这些不切实际的内容所蛊惑,不仅把人渣当作人才招入公司,还认为自己为公司做了件好事,等待上级给他增薪晋职。

    每个人的简历样式相差无几,全部分为个人资料、所获奖励、社会实践和个人特点四部分,不同之处仅在于具体内容的因人而异。我的简历是以张超凡的简历为基础修改而得,他的简历中与我不符的内容被我一一删去,我先将所获奖励一栏中的“大一至大三分获学校发的三、二、一等奖学金和优秀学生干部称号”删去,再将社会实践中的“曾在航空航天部研究所实习”删去,又将个人特点中的“学习成绩优秀,精通各种汇编语言,熟悉单片机系统,对机械类和计算机类的英文文献具有较强的翻译能力”删去,这样,我的简历仅剩如下内容:姓名:邱飞性别:男籍贯:北京政治面目:团员学位:工程学学士身高:180 体重:65公斤

    这就是我在上了四年大学后可以如实写在自己简历中的内容,这些就是四年大学生涯带给我的一切。

    20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我还是酌情为自己杜撰出一份简历,没有过于夸大其辞,我不能让招聘单位在发现我与简历中所描绘的样子存在巨大落差后,认为我是一个不诚实的人,在思想道德品质上存在问题。

    我的简历是同学中间最为含蓄的一份。

    伴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我带着简历参加了今年北京市的第一场应届毕业生招聘会,步入会场,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让我畏惧,我将要同这些数以万计的学生竞争少得可怜的工作,我要在僧多粥少的局面中获胜是多么困难,况且学无所成的我与那些满脑子全是科学文化知识的人去竞争,这多少有些不自量力和不可思议。那些与我同时步入会场的学生,看上去就像是先进的生产力,在他们的脸上和目光中,我看到一种可怕的力量,但无论现实怎样,我还得装出一副牛逼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长自家志气,灭他人威风。

    我在各个招聘单位的展台前驻步观看,凡是对学习成绩要求不高的单位,都会成为我投递简历的对象,但我不会把自己的简历像撒纸钱一样到处抛撒,毕竟一份简历的成本价格在五毛钱左右,而且万一我的简历被某个民工捡去擦他那个大便干燥的屁股,该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情。

    招聘会人满为患导致了局部的拥挤,譬如说厕所,男厕所前门庭若市,出出进进,一番热闹景象;而女厕所前却排起长队,只见有人进不见有人出,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大学生们焦急地等候在门口,撅起嘴巴、皱起眉头,等待队伍之长以至于想上厕所的人不得不走出100米才能够找到队伍的尾巴,一些妇女借此机会获取蝇头小利,她们替学生排队收受报酬,一些善良的女学生为了能够挤出更多时间来应聘,不得不为上一次厕所交给替她排队的妇女5元钱,也有一些性格坚强的女学生,她们宁愿把屎尿憋在肚子里,把痛苦留在心中,也不让那些妇女有便宜可占。

    我在招聘会场里从十点转悠到十二点,除递出几份简历并无其它收获。这时,我在一家外企的招聘展台处看到郑勇,他正在整理面前的一摞简历,我欣喜地走上前和他打招呼,他并未因为我的出现而表现出喜悦,相反,却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你怎么来了?”郑勇问。

    “废话,我找工作,怎么不能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们公司招人,我来帮忙盯会儿。”

    “你跟老板说说,看我能不能也去你们公司工作?”

    “哥们儿,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上班半年多了,还没见过我们的老板,我连他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郑勇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那你在单位负责什么工作?”

    “我就负责这些。”郑勇拍了拍手里的简历,“帮他们打杂工!”

    “你跟负责人事的经理熟不熟,帮我说句话。”

    “实话跟你说吧,我整个就是一个受人剥削,当官的不认识我这个阶层的,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把你的简历放在这堆简历的上面,头儿们看不看我就不敢保证了。”郑勇哀怨地说。

    “你也挺不容易的!”

    “慢慢混吧,总有爬上去的那一天。”

    “你先忙,我去别处转转。”我与郑勇道别。

    没走出几步,我被郑勇叫住,他端着一个盒饭走过来说:“你还没吃饭吧!”

    我看着郑勇手里的盒饭说:“我吃这份盒饭你吃什么?”

    郑勇把盒饭塞到我的手里说:“哥们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你就吃吧,不够的话再上我这里来拿。”

    我蹲在招聘场地的一个角落,感动地吃完这份盒饭后悄悄离开。

    21在这次招聘会上,我给一家时尚杂志社投了简历,回来后,我便像期待全国解放一样,期待这家杂志社打电话通知我去面试。

    日子在我焦虑的等待中一天一天过去,没有任何音信,我感觉希望已经破灭。

    若干天后,就在我即将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手机在我玩游戏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喂,你好!”我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邱飞吗?”

    “对,您是哪位?”

    “我们是《二十一世纪生活》杂志社,你前些日子在我们这里投过简历。”

    “噢,我记得。”

    “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

    “我们杂志社想和你见一面,我们谈一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作品集孙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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