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门民国书法人物(2)
时间:2023-06-28 作者:张晓林 点击:次
石臣忽然把一件事想明白了。他心头“咯噔”一响,脸上有阴云飘过。 灯笼李这次来,是求他办一件事的。让他给开封驻军的马师长写幅字。这马师长虽说是行伍出身,却狂热地喜爱书法。他换防来到开封,已几乎把开封书法家的作品要遍了。 他以前托人找过石臣几次,都被石臣给拒绝了。 出乎意料,石臣这次答应了。灯笼李悬着的心落地了。石臣写了副对联,押了印,交给了朋友。 过两天,灯笼李又来了,说:“这副对联,马师长很满意,只是嫌印文不雅,怎么能印‘粪叟污纸’这样恶俗的内容呢?” 石臣叹口气,也不说话,拿过一张宣纸,重新写了。找出原来的印章,在沙石上磨去印文,又刻了一枚印重新盖了。交给那朋友,朋友低头看上半天,也不说话了,阴了脸,告辞。 一天早晨,石臣起床,携琴到院子里弹,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那棵槐树被人锯走了。 槐树被锯走了,春天再来的时候,槐花摇曳,蜜蜂嘤嘤,一清瘦老人在树下弹琴,这幅画,也就消失了。 姜佛情 姜佛情(1896—2001),字无情。擅小楷。晚岁书法作品传世不多。 第四巷是开封上等的窑子铺。每到黄昏,满巷子的窑子铺门口都会挂盏粉红色的灯笼。随着夜色的浓重,时而有灯笼被摘下。这时,就有微风偷偷钻进灯笼里去,蜡烛感到了羞愧和耻辱,有泪垂落。 下雨天气,成群的乌鸦打第四巷的上空飞过。妓女们难得遇见这样的日子,到中午的时候,她们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坐在窗前梳妆,青丝如乌云般飞舞。脂粉掺杂肉欲的气味飘满了整个巷子,墙头的一只黑猫颤抖着胡须打了两个喷嚏,然后迅速地消失在爬墙虎后面。 与第四巷遥遥相望的会馆胡同,虽说也是窑子铺,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胡同里的空气中散发着恶臭,低矮的房屋无论是顶檐或是墙壁,都长满了霉菌一样的苔藓。如果是雨天,房前屋后,院子里,到处都是泥泞,猪屎、狗屎和溏鸡屎搅在其中,有说不出的肮脏。间或有妓女打开柴门出来倒秽物,也都是黄黄的脸孔,头发鸡窝一般杂芜。有的甚至上衣都不穿,***松垮地垂在胸前,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 这是下等的窑子铺。 第四巷的妓女们在挥霍凝脂般肉体的时候,会馆胡同已开始向她们招手微笑;进了会馆胡同,再过些年,汴梁门外衰草萋萋的荒野就是她们的归宿了。 来这两个地方的人很杂。去第四巷的,多是官吏、商贾、军阀之流;而进会馆胡同的,自是脚夫、挑担货郎和落荒的土匪之类。但对窑子铺来说,只要腰间有银子,来的都是客。来客挥洒银两,图的是红尘一笑。黑猫白猫,妓女们无权选择,她们忍受卑鄙和脚趾间的污浊,靠银子获得心理上的平衡。这样倒也算尘世间的一种规则。 然而,第四巷里不乏多情的窑姐儿,当春天万物萌发的时候,她们开始抛出注定只会开谎花的绣球。这个绣球,燃烧着危险的火焰,一般都会抛向多才多艺而又风流的公子哥。 第四巷的红妓金缕,就把她的绣球抛给了夷门才子姜佛情。 姜佛情曾跟邵次公学习诗词,颇得几分次公的神韵。书法学钟绍京的《灵飞经》,又参以钟繇《宣示表》笔意,灵动而又厚重,是夷门书法圈被认为能将“二钟”两种迥异书风融会得了无痕迹的书坛怪才。在一次文人雅聚的时候,金缕对姜佛情一见钟情。 二人很快陷入情网。芙蓉帐里,金缕梨花带雨,颤抖若娇羞的海棠。姜佛情豪气勃发,拔下金缕鬓头的银钗,刺破中指,挤出一滴血在金缕的罗帕上,让金缕收好,说:“我要赎你出去,娶你!”金缕杏子一般的眼里便朦胧了一梦,梦是金黄色的,有铜锈一样的花边,且有洁白的鸟儿依偎在垂杨柳柔软的枝头。 以后的日子,金缕再不愿意接客。夜阑人静之时,她燃上蜡烛,用清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自己的身体。擦拭过的身体在蜡烛的映照下,宛如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 老鸨开始恶毒地辱骂金缕。金缕用棉絮塞满耳朵,骂声变得渺茫,只看见老鸨的嘴在那儿滑稽地一张一合。金缕无邪地笑了,如玉般的小碎牙把老鸨暗绿色的长脸映衬得更加丑陋。老鸨收了客人的钱,夜半让客人硬闯进金缕的绣楼。金缕刚刚睡下,临睡,她把盛满洗澡水的木盆放在了绣楼的门口。客人拨开房门,一脚踏进去,踩翻了木盆,“扑通”,摔了一跤,后脑勺磕在门槛上,钻心的疼。客人感到无趣,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