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族一条河(2)
时间:2023-06-14 作者:张永权 点击:次
独龙人为作为中华民族龙的传人之一而骄傲,他们的民歌和传说都说他们是从太阳升起的东方迁徙来到独龙江的,也是祖国母亲赐给了他们一条生生不息的母亲河独龙江。就是过去历代统治者把他们称为“野人”“俅仔”,他们仍不改初衷,说:“日出东方,盐自东方来,独龙人心心向东方。” 因此,当英帝国主义把侵略的魔掌伸向独龙江,妄图通过独龙江侵入西藏时,独龙儿女奋起反抗,用竹矛弓弩药箭抗击洋枪洋炮的强盗,使入侵者的头目察布里上尉魂断独龙江;用他们的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保卫母亲河、保卫祖国边疆的悲壮颂歌。今天,当高德荣向我讲起这个故事时,自豪的眼神中,流出了一位独龙儿子热爱祖国母亲的无限深情。 美丽的独龙江培育了独龙人爱美、追求美好生活的品性。一条独龙毯是一道道蓝色、红色、绿色的花纹,出自于独龙姑娘的巧手。据说那蓝色的条纹就是他们母亲河的象征,红色和绿色就是在他们先辈为保卫母亲河热血染红的土地上,生长出永不枯竭的生命之绿。甚至在今天看来过于残忍的独龙女人文面风俗,也是处于原始氏族社会末期的独龙人对美的追求的表现。过去说独龙女人到了十二三岁就要文面,是为了反抗异族土司头人的性侵而毁容,其实独龙人并不认可。高德荣说每个民族都有他追求美的历程和对美的独特表现。独龙女人文面,就是她们为了追求美而形成的风俗。《蛮书》所记“绣面蛮”即独龙族,说新生儿满月后,“以针刺面、青黛涂之,如绣状”,说的就是一种审美价值。高德荣认为把文面说成是为反抗异族性侵而毁容,史书上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也不利于民族团结。我三次进独龙江都采访过文面女,她们都没有这方面痛苦的讲述。最近见到的文面女肯国芳,已经93岁了,一生育有8个儿女,至今身体健康,只像60岁左右的人。除了得益于独龙江优良的生态环境,也和她从未有受到损害的心灵记忆有关。 遥远的独龙江,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独龙人,自然环境虽然有如人间天堂,但由于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之间形成的独龙江大峡谷,使独龙人生活的天地狭窄,形成了一个被封闭的民族,每年从十二月到次年的六月,大雪封山,独龙族整个民族都被封闭在狭长的大峡谷中,几乎与世隔绝。甚至驻守在独龙江的边防官兵的情书家信,只能寄到贡山县城,靠贡山的战友拆开信件通过电话传送给他们。过去独龙人的生产力十分低下,生活非常艰苦,大多数独龙人一生都没有走出过独龙江大峡谷,边远山村有的独龙人还不知人民币是啥样子。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独龙江成为中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因此,走出大峡谷的高德荣,为报答独龙江的养育之恩,又毅然回到大峡谷,把他的全部心血融汇进母亲河中,成为独龙人心目中的焦裕禄。今天,当我们坐上汽车进入独龙江,漫步在江畔崭新的边陲小镇街上,想到高德荣的一句话,从过去路在脚上,到新中国成立后脚走在政府修筑的人马驿道上,再到今天坐上汽车飞奔在峡谷的公路上,独龙江见证了一个民族在追梦历程中的时代沧桑。特别是改建后的独龙江公路,雪线以下长达近7公里的高黎贡山隧道,穿越了整座大山的腹部,也在去年年底正式通车了。从此,一个民族每年被封闭在大峡谷达半年以上的困境结束了。 在大雪纷飞的严冬,那穿越高黎贡山隧道而驶入独龙江峡谷的一辆辆汽车,欢快的车笛声应和着独龙江雄浑的涛声浪语,谱写了一个民族一条河的新时代交响。在交响声中,我们听到了春天临近的脚步声,独龙江的春天真正到了。 刊于《光明日报》2015年3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