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寨

　　"始皇一令天下呆，长城处处白骨埋；耳边莺语成空梦，离人一步一徘徊。三石磊，千仞寨，登高望夫早归来；十年成石傲风雨，了却一生相思债。"这首《鹧鸪天· 高滩望夫寨》是我十年前在网上看到的，作者是一个叫紫阳阿愚的网上达人。词中所说的望夫寨就在紫阳县高滩镇，路过任河，抬首可见。一直想上去看个究竟，但为诸事所扰，始终没有成行。

　　紫阳多山，南靠大巴山，北依凤凰岭。据县志记载，全县海拔2000米以上的大山有11座；紫阳多匪，清末到民国年间，紫阳兵连祸结，民无宁日，从白莲教到哥老会，再有王三春、李静山、曾泽安等巨匪为害一方。一直到1950年6月，紫阳县报告称：全县尚有大股匪徒800余人。长期以来，这些匪徒啸聚山林，据险设寨，官府为拒匪坚壁清野，凡险要山峰均有寨堡。清嘉庆年间，全县共修筑寨堡67座。紫阳境内寨堡众多，什么黑风寨、三星寨、太阳寨、云雾寨、板凳寨、双城寨、铜锣寨、龙头寨、三胜寨、凤凰寨、牛头寨、紫安寨、财神寨、三和寨、清明寨……举不胜举，多如牛毛。年少时曾供职蒿坪，去过三星寨、黑风寨、七宝寨，那上面大都有石块砌就的城墙、隘门，有的地方还能找到断壁残碑，从碑上仅存的文字可以隐约知晓一些前朝往事。七宝寨上面是一座庙宇，我上去时庙里供奉的还有菩萨，还有香火。这些山寨，要么是匪徒们占山为王的住所，要么是香客们虔诚拜谒的寺庙，而望夫寨这种演绎爱情故事、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的山寨在紫阳却极其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望夫寨海拔1294米，山脚下的高滩镇街道海拔却只有390米，因而真就是拔地而起，傲视群峰了。登山前我们已经托人打探路径，车过高滩街道，沿渔紫路南行，似乎与望夫寨愈行愈远。进渔溪河后随沟上行，道路愈发得陡峭，正愁前方似乎已是天际，路一转又是一番景象，山腰种植着大片烤烟，据说开花时节颇为壮观。车到山顶停下，下车来，回顾四周，视野辽阔，但不像是以前看到过的望夫寨。向导哂然一笑，指着前方一个小山包说，那才是望夫寨。弃车步行，前方已经没有路，向导请了几个当地村民给我们开道，皆身系围裙，腰缠草绳，草绳内插有一把弯刀，在荆棘丛中给我们砍树拔草，其中有一个老者，年过七旬，在陡峭的山路上，一边劳作，一边唱着山歌，声音激越、高亢，响彻山谷。攀缘而上近一个小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块平地，就有了石头砌的城墙、山门。村民们说，这里曾是王三春的匪穴。再往前，就是山顶了，却不是我想象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甚至是一个深坑，四周土墙包围，长满了杂树，坑里一颗不知名的树上挂了几条红菱，据说原来山顶上有庙，还有木头雕刻的雕像。我特意寻找了一圈，看有没有记载文字的断碑残壁，结果让我大失所望。

　　心中的望夫寨与现实差距如此巨大，不免使我神情黯然，心中记挂着望夫寨的爱情故事，忍不住发问。村民们回答雀跃，一说高滩一女子，新婚不久，丈夫外出贩盐，由县城北坡翻梁而去，女子久盼不归，于是登上山顶，每日堆土增加山的高度，直到能望见县城北坡为止；一说女子丈夫因事犯法，关押在县城北坡监狱，女子堆土建寨，驻足北望；一说女子丈夫在县城修筑城墙，死后葬在县城北坡，女子堆土为寨，注目远望，遥寄哀思。三种版本在当地流传甚广，但其主旨都是一致，女子堆土为寨，翘首远望夫君之所在，遥寄相思之情。不觉暗自称奇，此女子堪比北山愚公，意志坚定，心如铁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下山途中，伫立于城墙、山门前的平地，翘首远望，任河蜿蜒，群山逶迤，房屋散落大山如星罗棋布，正是这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