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5)
时间:2023-03-01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次
夏天,正当人们仍在拖汽船的时候,赫尔曼·巴斯克特说那女人的丈夫又找上杜姆了。“我能做的都为你做了,”杜姆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克劳—福特算算帐呢?” 那黑人回答说他已经去过了。他说爸爸要通过斗鸡来了结这笔帐,让爸爸的鸡和那黑人的鸡斗,谁赢,女人归谁,不出场的也算输。那黑人告诉爸爸他无鸡可斗,但爸爸说既然如此,那他应以不出场服输,女人就属爸爸了。“我可怎么办呢?”黑人问道。 杜姆考虑了一阵,然后把赫尔曼·巴斯克特叫去,问他爸爸哪只鸡最善斗,他回答说爸爸只有一只鸡。“那只黑公鸡吗?”杜姆问。赫尔曼·巴斯克特回答说正是那只。“噢。”杜姆应了一声。汽船缓慢地移动着,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我杜姆如何坐在前廊上俯视拉绳拖船的白人和黑人。“告诉克劳—福特说你有公鸡,”杜姆对那黑人说,“就告诉他到了斗鸡场上你会拿出鸡来的。叫他明天上午斗吧,我们让汽船停下来歇歇。”黑人走开了。赫尔曼·巴斯克特说,这时杜姆用眼睛盯着他,他却掉头不看杜姆,因为庄园中只有一只公鸡比爸爸的这只更善斗,那就是杜姆的一只。“我以为那条小狗不是病死的,”杜姆说,“你看呢?”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他还是不看杜姆一眼,但说:“我是这样想的。” “我正要这样劝告你。”杜姆说。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第二天暂停拖船。马厩成了斗鸡场,白人和黑人全都聚在那儿。爸爸把公鸡放入场内,那黑人也把公鸡放入场中。赫尔曼·巴斯克特说当时爸爸两眼紧盯着那黑人的公鸡。 “这鸡是伊凯摩塔勃的。”爸爸终于说。 “这鸡是他的,”人们对爸爸说,“伊凯摩塔勃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把它送给他了。”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这时爸爸早已把自己的鸡抱起来捧在手中。“这样做是不对的,”爸爸说,“我们不该让他把老婆的命运押在斗鸡上。” “那么你不想斗了?”那黑人问道。 “让我考虑一下。”爸爸说。他沉思了一会。大家都看着他。那黑人提醒爸爸,别忘了他亲口讲过不出场就是认输这句话。爸爸说他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收回那句话,大伙儿就说:只有斗过了,才能把话收回。赫尔曼·巴斯克特说爸爸又迟疑思索了一会。人们注视着,守候着。“好吧,”爸爸说,“我让人占便宜了。” 两只鸡一交锋,爸爸的鸡就一头栽倒在地,爸爸一把把它抓了起来。赫尔曼·巴斯克特说,仿佛爸爸在守候自己的公鸡会马上摔倒,以便能迅速把它抱起来似的。“等等,”他说时眼望着大伙儿。“现在斗也斗过了,对吗?”大伙儿表示同意。“那我就这样把话收回了。” 爸爸刚要走出斗鸡场。 “你不斗了吗?”那黑人问。 “我看这不能解决问题,”爸爸说,“你看呢?”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那黑人对爸爸瞪了一阵,然后移开目光,就蹲在地上。人们见那黑人盯着两脚之间的土地,见他抓起一把泥块,泥土细末从他手指间撒落下来。“你认为这能解决问题吗?”爸爸问。 “不能。”黑人回答。但人们听不清他的话,只有爸爸听到了。 “我也认为不行,”爸爸说,“你不能拿斗鸡来赌自己的老婆。” 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我,那黑人当时如何抬起目光,手指间粘满了干燥的泥土,他说那黑人在昏暗的斗鸡场上双目血红,活象狐狸的眼睛。“让两只鸡再斗一场好吗?”黑人说。 “你同意不赌什么输赢,对吗?”爸爸问。 “对的。”黑人回答。 爸爸把他的鸡放回场地。赫尔曼·巴斯克特说爸爸的鸡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就倒毙在地了。黑人的鸡踩在它上面,喔喔地啼着,但那黑人把它赶走了,他自己在死鸡上蹦着踩着,把它踩成了一团肉酱。 夏去秋来,赫尔曼·巴斯克特说汽船已经拖到庄园上,停在大屋旁边又不动了。他说整整两个月来,他们一直眼望着大屋,在滚木上移动汽船;而如今,它停在大屋旁边了,大屋也就因此够大了,足以使杜姆称心如意了。他举行了一次宴会,持续了一个星期。宴会结束时,赫尔曼·巴斯克特说那黑人第三次又找上杜姆。他说那黑人的眼睛又象狐狸一般变得血红,人们听见他在房间里喘着粗气。“到我家去一趟吧,”他对杜姆说,“我给你看件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