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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八——一九二四年 大战和战后(4)



    他决心要当一名飞行员,亲自到征兵站报名,可是遭到了拒绝。他们告诉他,他太小,太矮,身体又太弱。他那戏剧性的出路被堵塞了,他发现自己更不可能留在奥克斯福。战争的消息四处弥漫;使人回想起爱斯蒂尔结婚的东西随处皆是。三月将尽,他决心去新港,菲尔·斯通正在那儿修他的第二个学位:法律学位。兴许他在那儿能够发现假若不是大的消遣的话,至少也会发现一点点狂热。然而那种狂热之来主要是由于回忆起他正在错过的战争。他需要钱,他在温彻斯特连发武器公司找到职员的工作,在那儿,人们主要谈论的是联军可能怎样反击德国人的春季攻势。菲尔·斯通不关心战争,他尽量使威廉专心于诗歌,他把象十七岁就发表诗歌的史蒂芬·文森·本涅特这样的作家们和喜欢谈论美学并引用白朗林与叶芝的诗的朋友们介绍给他。但是在斯通知道的诗人中,威廉最感兴趣的一个是罗伯脱·希里尔,他能够谈论他的战争的经验和诗歌;在新认识的朋友中,他最喜欢听耶鲁大学后备军官训练队的官员们讲故事,他们中有些人是英国皇家空军的官员,曾经在作战中负伤。临近五月的日子,威廉决心寻求参战的另外途径。被爱人、双亲和地方征兵站的拒绝,他离开了奥克斯福去新港。但是他在那儿发现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世纪以前,另一个心事重重的倔强的孩子将自己的名字从哈桑改为霍桑。象霍桑一样,威廉很早就认识了家庭、地区和把这两者作为负担与游戏的场所而予以避开;象霍桑一样,他学会了联想到自己的祖先们与罪恶和光荣有关,——象霍桑一样,他正在学会往复摇摆于招唤和赞美形影相随的人们的愿望和避开他们的愿望。不久,他也忙于塑造一个人物。借助于英国皇家空军的官员们,他开始学会了英国口音并把自己塑造得和英国的一模一样。假若作为密西西比州奥克斯福的威廉·福克纳不适于服役的话,作为英国的威廉·福克纳兴许会被接受。

    六月十四日,他用着改了的名字,不完全的英国音和借用的一个伦敦通讯处,从新港出发去纽约的一个英国征兵处。他随身带着几个不可信的证件:他在新港遇到的几位军官写的几封信,其中说,他是一个英国学生,希望参加英国皇家空军;假证件证明,他叫威廉·福克纳,一八九八年五月二十五日生于米德尔色克斯县的芬其莱村;一位假想的教堂牧师,爱德华·廷柏里-桑代克大师先生写的一封信赞扬他是一位诚实而正直的年轻的基督教绅士。英国驻外代表们不管是头脑不清,被愚弄或者是拼命想征兵,接收了英国的养子,于是使他立即被征入伍,在英国皇家空军里接受飞行员训练。他受命于七月九日赴多伦多报到,于是回到了新港,然后到奥克斯福去。曾经成为他生活中关系重大的痛苦如今却至少与伟大前程的思想溶合在一起了。爱斯蒂尔可能与一个少校结婚了,他的弟弟杰克可能在受训,但是他已开始了一个旅程,将使他到法国并给他带来荣誉。

    他已进入了一个大的冒险,却失掉了另一个机会,丢掉了另一个梦想。在五个月里,他做了柔软体操,参加了行军训练,并学习了导航与飞行的原理。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战争结束时,军官学员福克纳正驻扎在多伦多军事航空学校,接受飞行前的第三和最后一个阶段的训练,几乎快进入飞机的训练了。虽然他看见过许多飞机,听到过许多故事,虽然他可能飞行过,然而可以肯定他没有看见过法国天空的任何东西。除他所看见和听见过的东西外,他唯一的明显收获就是体重的增加,似乎他已不是那么非常羸弱了。但是他的记录表明,没有受过伤,也没得过任何勋章和表扬。他于十二月初回到奥克斯福,到一月初他正式复员了。两年以后,在一九二○年十一月,他收到一个卷轴,使他成了名誉上的英国皇家空军少尉。一个被拒绝的爱人、英雄们的后裔,福克纳发现他穿的军校学员的军装和自己的命运都令人讨厌。他呆在学校学习,眼看别人驾机飞行,是最倒楣的了。甚至他的一个兄弟也实际参加了战斗并在阿岗尼森林中挂了彩,他回来时将佩以饰带。几年后,福克纳的痛苦形成了他的第一部小说的第一页,在这一页里,军校学员朱利安·罗威受到那些“停止了这场战争”的人们歧视,他坐着用“黄色的郁郁寡欢的眼睛凝视着尘寰。”军官学员罗威“怀着深深的悲悲戚戚”、“尝尽无效奋斗的绝望心情”,愤怒的火花在胸中燃烧,他不仅恨“悲哀的劳累一生而命途多舛”,剥夺了他获得荣誉的时机,而且妒忌所有的英雄人物,甚至那些受了可怕的创伤的人们。早先,在停战后的几周里,福克纳的失望在他的充满想象而没有文学价值的即兴创作里表现了出来。他塑造了一个人物,怀着理想参了战,又怀着理想离开了战争。在他回到奥克斯福之前,他的文章开始报道实际上只是想象的一些冒险故事。八月,他给家里写信,描写了一次与朋友们“搭便车”去的不大可能的“愉快的旅行”。十一月中旬,虽然实际上训练活动已减少了,他却描写了飞行训练与一些单人飞行。十二月他回到家,穿得伊然象个英雄。他的兄弟约翰说,他一下火车显得没有穿停止战争的军校学员穿的民间的装束,但却穿着英国军官的全副军服,腰间捆上军官的皮带,军装上衣上佩戴着空军军徽,戴着外国的军帽。他拄着一根军官的短手杖,也一瘸一拐地走着,据他说,是在训练中的一次撞击里受了伤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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