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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八——一九二四年 大战和战后(3)



    威廉甘心充当那样的角色,这也符合他自己的想法,其原因在于他与爱斯蒂尔有一个秘密的谅解,她要欢迎其他的求婚者们,接受他们偶尔送来的礼品,交换荒唐的誓言,但是她将永远是属于他的。关于爱斯蒂尔的这些显然的事实——她的声誉、崇高的社会地位,正统的志愿与欢乐——对于福克纳是至关重要的。在同他谈话的少数几个人中,她是他最谈得来的,然而她不仅卓然不群,她也深深地相信他,她被许多人追逐着,她却早已委身于他。

    这个类型很适合于福克纳对他与爱斯蒂尔之间的关系的最为深刻的想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伟大的和命途多舛的高度浪漫主义的类型,然而又是如醉如痴的爱情。他早期诗歌中闪烁其词的色情冲动,加上反映着他对斯温伯思的爱好,这间接表明率直的词语是太难了,几乎到了不能表达的程度。在他的诗歌和绘画中,***显然与跳舞有关——他放弃了跳舞,而爱斯蒂尔却成了舞迷。在《大理石牧神》一书中,主角不能打破大理石的禁锢。他观察着这些活动,例如“非常敏锐的蛇”的自由,可他不能直接去体验。他的脑海里萦回着他所知道“然而又不能知道的”一些事情,他渴望自由——丢弃宁静与沉寂,连同它们所意味着的无能都一块儿丢弃,伴着牧神的刺耳笛声跳起“神圣的舞蹈”。虽然他的情愫迟迟未能表达,然而他那抑抑郁郁的焦思和想望却显然表明他终归要作表述的,同样也表明了他需要作的决断。同时爱斯蒂尔的秘密誓言也证实了,威廉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才华,其中包括惹动女人情思的魔力。

    光阴荏冉,周复一周月复一月地逝去,爱斯蒂尔发现难于实践诺言。她轻松愉快地在几种誓言之间犹犹疑疑,最后换成了一个更持久不变的和可以接受的康奈尔·弗兰克林的爱的山盟海誓。她发觉自己受到求婚者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为了摆脱压力,她向威廉建议,他俩私奔。威廉必定知道,爱斯蒂尔的建议显然不言而喻,他们得不到父母的同意。他自己的家鉴于他优柔寡断而又没出息,认为他没有权利谈结婚的事;可他仍然期待双亲的恩典。

    在下决心方面,威廉显得几乎要实现其所想望的命运——决心要亲自知道他一直为之写诗的单恋的结果。他的顾虑重重,爱斯蒂尔则是漫不经心,两者同样起着作用,终止了他们不可能的安排。但是他发现任何意义的共同策划都无济于事。虽然他在许多事情上竭力克制自己,但是他不准备放弃对爱斯蒂尔的约定。遭到父母两种态度的拒绝和他的爱情被出卖,使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渊。爱斯蒂尔宣布订婚几周之后,他才了解他曾经多么指望她对自己的梦想和才华的信赖。假若他拒绝私奔暗示着他仍然害怕陈述自己的看法的话,那么他的不幸表明,他还是需要果断。如象爱斯蒂尔曾经坚持的一样,她现在依然可能相信他和爱他,但是她愿意和别人结婚定然意味着,她既没有充分信心,也没有惹起她足够的激动。威廉感情一度仍是赤炽,还希望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在等待着,继续把诗歌和自己画的画送给爱斯蒂尔。这些诗讲到虽遭拒绝而爱情不移。这些最后一批画中的一幅描绘一个恶魔般的小家伙正轻蔑地瞧着一个艳丽的娇娥,被色狂的森林之神的音乐迷住了,简直如醉如痴。但是当一九一八年四月十八日的婚期逼近的日子,自己也信心不足,痛苦和悲哀使他越发难于向爱斯蒂尔启齿。过去他花那么多时间瞧她与其他求婚者跳舞,这使他对眼前注意观察的这个结婚毫无准备。她没有取消关于婚姻的约言,他为自己扮演这么一个角色似乎难以忍受。后来他的兄弟约翰讲:“他的悲哀之情不能自已。”

    随着自己尘世生活的突遭厄运,福克纳就在较大的混乱中去寻求慰藉。几乎刚好在这一年之前,一九一七年四月六日,他的国家承认,几年来欧洲已经知道了的事实:将近一百年来西方占有压倒优势的和平、繁荣与进步已到了尽头。他兴许能在一个较大的崩溃中找到转变自己方向的行动。在少年时期,他曾经醉心于飞行。他首先用玉米皮做成了机翼,后来他用豆架和纸做成了一架飞机,可以飞一会儿。最近几个月来,关于战争的新闻雪片传来,他读过许多在法国进行战争的消息,他的脑子里充满了飞机驾驶员的名字。他兴许能象他们一样,能够到法国去,变成光荣的和佩有饰带的。假若大屠杀和大破坏是十九世纪导致的,那么他想亲身了解它们。凭着勇气和碰碰运气,他可能在战争中发现,正在改变着西方的正是过去老上校在战争中所发现的改变了美国南方的东西,即:英雄主义的一个机会。身经战火的老上校回来修了一条铁路并且写了一部流行的小说。威廉以后也可能回来并恢复生活,但在此期间,他可能在叶芝所谓的“勇敢若狂”中找到光荣与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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