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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七——一九一八年 一个小孩和大地上的一个巨人(10)



    在与父亲中止关系时,威廉开始想到自己做曾祖父的孩子的问题。他拒绝他父亲给他取的名加斯贝尔特,认为那个名字有姑娘气,威廉这个名字是从这个家庭的巨人那里来的,他把这作为自己的名字。九岁,他开始拒绝上学和做家务活之前不久,他说:“我想当一个象我曾祖父那样的一个作家。”——他不断重复这句话,直到几乎成了一句口头禅。几年后,他的第一部书出版了。他将这书献给母亲。他写了篇短文明白介绍自己是“《孟菲斯的白玫瑰》、《匆匆地漫游欧洲》等书的作者南部联邦军队W·C·福克纳上校的曾孙。”他因而使自己成为他的伟大祖先的代表,他继续运用巧妙的甚至是卓然不群的权威,把老上校的别名U加到自己的名字上。后来,他自己的想法更加坚决,甚至使自己更明显地追求这个权威。他的父母认为U是一个总的独立宣言,他把这个字母特别与老上校相联系:他恢复了他声称曾祖父已经删去的一个字母。优先而且较深刻的行动就是证明身份。后来他的弟弟特别提到,他早先的意向声明与“他的性格和梦想”是相称的。杰克说,从小起“威廉的生活就效法老上校”。

    大约一九一○年的某时起,威廉就开始写诗和读诗。当一个象他曾祖父那样的作家其意义何在,写作是作为探索这个问题的方法的一部分。写作也是探索他作为一个观察者所能够干的内容的一个方法,他这个观察者将其才华的运用越来越集中于他的感觉能力和想象力上。几年后,他开始写他听来的和有时讲的故事,但甚至那时,他好象回忆自己最早的想法似的,仍把自己说成是“失败的诗人”。后来他说,诗歌对他“风华正茂时不同姿态”的表达是有贡献的,——他对此作了长期的颇大的努力。靠他祖父的慷慨支持,他的硬领高高的,系丝领带,着装华贵,以继承其衣服炫耀的家庭传统。为了显示个头小,他让母亲将他的衣服改一下,以便穿得紧紧贴身。回忆他母亲的帆布背心,他走得慢慢地,或站着纹丝不动,象一尊塑像,背直挺挺的,昂着头,眼神严峻傲慢,盼着有些过路者会把他误认为服装模特儿。不久,人们就把他叫做“伯爵”及“叠好而尚待装订的书”。

    虽则他竭力不理睬那样的侮辱,然而有时他好象自己怀疑几乎给那些侮辱之词缠住了似的。他只向少数人谈心里话,因为他知道没人有兴趣使用他的才华,因为他施展才华时,无人与之匹敌。他周围的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不过是他的假装,感情的滥用和怪痹。要很长时间他才能找到有势力的人物相信自己的才华。他对母亲的长久孝顺和继续信任有几种原因和后果,因此必须从不同角度来看,但是它们部分地是由他早先的意识而来,认为她很相信他。经一再试探,他知道,她对他的挚爱超过礼节的约束并且也胜过了她对威士忌的恨。鉴于他需要将怀疑时刻与信任时刻作一对比,这种理解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无可置疑地受母亲宠爱的人一生都保持着胜利者的情绪,”弗洛伊德说,“而对成功的信念往往导致真正的成功。”福克纳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他的心情几乎常常受到困扰;但他知道,他是母亲的爱子,祖母的宠孙。虽然他的特殊地位给他带来希望,可也给他提供了一种保证,使他得以探索疏远的原因,而不只是加以忍耐。

    从唯美主义和第一流的作品的观点看,他发现了许多方法表现自己作为观察家、思想家和诗人的思想并含蓄地表现他对社会的看法,兴许也特别找到了表现他那个头大的倒霉的父亲的方法,他把他作为另一种类型的人物来加以表现。他读诗,特别是读斯温伯恩的诗。他从中发现了T·S·艾略特曾经发现的现象:语言左右一切的世界可以指望纯洁、神圣、赎罪,这正是因为它依赖于书面语言的巨大影响,而不是依赖所引起的事物。他在诗歌上的风格达到了浪漫主义的、晚期浪漫主义的,特别是颓废派诗歌的水平。在他早期的诗歌中,他不从山峦、鹊鸟及密西西比的居民中吸取知识,而是从英国十九世纪诗歌方面吸取营养。他的诗“充满了灌木林、沼泽地和大型四轮游览马车??淡黄木樨草、牧场和丘陵草原,”这意味着如克林斯·布鲁克斯指出的,它是“令人紧张的文学。”然而这个性质显然对诗歌是有损害的,对年轻的福克纳却在诗歌上增加了用场。他在阅读和写作中继续寻找反映生活的不同方式,其部分原因在于,他需要感到自己是个行动的人;他继续寻找考验对危险的忍耐力的不同方式,其部分原因在于,他需要感到自己具有确实的勇气。对狩猎的紧张感持续了他的一生。后来,高尔夫球、网球、乘船游览、飞行和骑马给予了他早先在棒球和足球中发现的某些如意之感:它们考验了技术和决心,一再证明他不怕作“为机会与环境而奋斗的具有可怜的体质与天赋的男人。”然而他投入对艺术的追求,如饥似渴,一往无前。他说,他的本分就是除写作外,啥事也不干,而且他广泛阅读,开始模仿斯温伯恩的语言至上的世界,他继续模仿,显然完全不知道为啥,去找出他自己经历的社会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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