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陆氏(4)
时间:2023-01-05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问正淳:“陆氏之说如何?”曰:“癸卯相见,某于其言不无疑信相半。”曰:“信是信甚处?疑是疑甚处?”曰:“信其论学,疑其诃诋古人。”曰:“须是当面与它随其说上讨个分晓。若一时不曾分疏得,乃欲续后于书问间议论,只是说得皮外;它亦只是皮外答来,越不分晓。若是它论学处是,则其它说话皆是,便攻诃古人今人,亦无有不是处;若是它诃诋得古人不是,便是它说得学亦不是。向来见子静与王顺伯论佛云,释氏与吾儒所见亦同,只是义利、公私之间不同。此说不然。如此,却是吾儒与释氏同一个道理。若是同时,何缘得有义利不同?只被源头便不同:吾儒万理皆实,释氏万理皆空。”又曰:“它寻常要说‘集义所生者’,其徒包敏道至说成‘袭义而取’,却不说‘义袭而取之’。它说如何?”正淳曰:“它说须是实得。如义袭,只是强探力取。”曰:“谓如人心知此义理,行之得宜,固自内发。人性质有不同,或有鲁钝,一时见未到得;别人说出来,反之于心,见得为是而行之,是亦内也。人心所见不同,圣人方见得尽。今陆氏只是要自渠心里见得底,方谓之内;若别人说底,一句也不是。才自别人说出,便指为义外。如此,乃是告子之说。如‘生而知之’,与‘学而知之,困而知之’;‘安而行之’,与‘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及其知之行之,则一也。岂可一一须待自我心而出,方谓之内?所以指文义而求之者,皆不为内?故自家才见得如此,便一向执着,将圣贤言语便亦不信,更不去讲贯,只是我底是,其病痛只在此。只是专主‘生知、安行’,而‘学知’以下,一切皆废。又只管理会‘一贯’,理会‘一’。且如一贯,只是万理一贯,无内外本末,隐显精粗,皆一以贯之。此政‘同归殊涂,百虑一致’,无所不备。今却不教人恁地理会,却只寻个‘一’,不知去那里讨头处?”□。必大录云:“先生看正淳与金溪往复书云云,‘释氏皆空’之下有曰:‘学所以贵于讲书,是要入细理会。今陆氏只管说“一贯”。夫“一贯”云者,是举万殊而一贯之,小大、精粗、隐显、本末,皆在其中。若都废置不讲,却一贯个甚么?学要大纲涵养,子细讲论。尝与金溪辨“义外”之说。某谓事之合如此者,虽是在外,然于吾心以为合如此而行,便是内也。且如人有性质鲁钝,或一时见不到;因他人说出来,见得为是,从而行之,亦内也。金溪以谓,此乃告子之见,直须自得于己者方是。若以他人之说为义而行之,是求之于外也。遂于事当如此处,亦不如此。不知此乃告子之见耳。’必大因言:‘金溪有云:“不是教人不要读书,读书自是讲学中一事。才说读书,已是剩此一句。”’曰:‘此语却是。’必大又言其学在践履之说。曰:‘此言虽是,然他意只是要践履他之说耳’。” 禅学炽则佛氏之说大坏。缘他本来是大段着工夫收拾这心性,今禅说只恁地容易做去。佛法固是本不见大底道理,只就他本法中是大段细密,今禅说只一向粗暴。陆子静之学,看他千般万般病,只在不知有气禀之杂,把许多粗恶底气都把做心之妙理,合当恁地自然做将去。向在铅山得他书云,看见佛之所以与儒异者,止是他底全是利,吾儒止是全在义。某答他云,公亦只见得第二着。看他意,只说儒者绝断得许多利欲,便是千了百当,一向任意做出都不妨。不知初自受得这气禀不好,今才任意发出,许多不好底,也只都做好商量了。只道这是胸中流出,自然天理;不知气有不好底夹杂在里,一齐羇将去,道害事不害事?看子静书,只见他许多粗暴底意思可畏。其徒都是这样,才说得几句,便无大无小,无父无兄,只我胸中流出底是天理,全不着得些工夫。看来这错处,只在不知有气禀之性。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孟子不说到气一截,所以说万千与告子几个,然终不得他分晓。告子以后,如荀扬之徒,皆是把气做性说了。”贺孙。 迎而距之。谓陆氏不穷理。方子。 子静“应无所住以生其心”。闳祖。 子静寻常与吾人说话,会避得个“禅”字。及与其徒,却只说禅。自修。 吴仁父说及陆氏之学。曰:“只是禅。初间犹自以吾儒之说盖覆,如今一向说得炽,不复遮护了。渠自说有见于理,到得做处,一向任私意做去,全不睹是。人同之则喜,异之则怒。至任喜怒,胡乱便打人骂人。后生才登其门,便学得不逊无礼,出来极可畏。世道衰微,千变百怪如此,可畏!可畏!”木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