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陆氏(3)
时间:2023-01-05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因看金溪与胡季随书中说颜子克己处,曰:“看此两行议论,其宗旨是禅,尤分晓。此乃捉着真赃正贼,惜方见之,不及与之痛辩。其说以忿欲等皆未是己私,而思索讲习却是大病,乃所当克治者。如禅家‘干屎橛’,等语,其上更无意义,又不得别思义理。将此心都禁遏定,久久忽自有明快处,方谓之得。‘此之谓失其本心’,故下梢忿欲纷起,恣意猖獗,如刘淳叟辈所为,皆彼自谓不妨者也。杲老在径山,僧徒苦其使性气,没头脑,甚恶之,又恋着他禅。尝有一僧云:‘好捉倒剥去衣服,寻看他禅是在左胁下,是在右胁下?待寻得见了,好与夺下,却赶将出门去!’杲老所喜,皆是粗疏底人,如张子韶唐立夫诸公是也。汪圣锡吕居仁辈稍谨愿,痛被他薄贱。汪丈为人淳厚,赶张子韶辈不得,又有许多记问经史典故,又自有许多鹘突学问义理,又恋着鹘突底禅。群疑塞胸,都没分晓,不自反躬穷究,只管上求下告,问他讨禅,被他恣意相薄。汪丈尝谓某云:‘杲老禅学实自有好处。’某问之曰:‘侍郎曾究见其好处否?’又却云‘不曾’。今金溪学问真正是禅,钦夫伯恭缘不曾看佛书,所以看他不破,只某便识得他。试将楞严圆觉之类一观,亦可粗见大意。释氏之学,大抵谓若识得透,应千罪恶,即都无了。然则此一种学,在世上乃乱臣贼子之三窟耳!王履道做尽无限过恶,迁谪广中,□地在彼说禅非细。此正谓其所为过恶,皆不碍其禅学尔。”必大。 舜功云:“陆子静不喜人说性。”曰:“怕只是自理会不曾分晓,怕人问难。又长大了,不肯与人商量做,一截截断了。然学而不论性,不知所学何事?”璘。 圣贤教人有定本,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是也。其人资质刚柔敏钝,不可一概论,其教则不易。禅家教更无定,今日说有定,明日又说无定,陆子静似之。圣贤之教无内外本末上下,今子静却要理会内,不管外面,却无此理。硬要转圣贤之说为他说,宁若尔说,且作尔说,不可诬罔圣贤亦如此。泳。周公谨记。 陆子静云:“涵养是主人翁,省察是奴婢。”陈正己力排其说。曰:“子静之说无定常,要云今日之说自如此,明日之说自不如此。大抵他只要拗:才见人说省察,他便反而言之,谓须是涵养;若有人向他说涵养,他又言须是省察以胜之。自渠好为诃佛骂祖之说,致令其门人‘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璘。 吾儒头项多,思量着得人头痹。似陆子静样不立文字,也是省事。只是那书也不是分外底物事,都是说我这道理,从头理会过,更好。僩。 汪长孺说:“江西所说‘主静’,看其语是要不消主这静,只我这里动也静,静也静。”先生曰:“若如其言,天自春了夏,夏了秋,秋了冬,自然如此,也不须要‘辅相、裁成’始得。”贺孙。 江西之学,无了恻隐辞逊之心,但有羞恶之心;然不羞其所当羞,不恶其所当恶。有是非之心,然是其所非,非其所是。方子。 潘恭叔说:“象山说得如此,待应事,都应不是。”曰:“可知是他所学所说尽是杜撰,都不依见成格法。他应事也只是杜撰,如何得合道理!”贺孙。 陆氏会说,其精神亦能感发人,一时被它耸动底,亦便清明。只是虚,更无底箪。“思而不学则殆”,正谓无底箪便危殆也。“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有阶梯而进,不患不到。今其徒往往进时甚锐,然其退亦速。才到退时,便如坠千仞之渊!□。 顷有一朋友作书与陆子静,言立之学荡而无所执。陆复书言,荡本是好语。“君子坦荡荡”,尧“荡荡无能名”,诗云“荡荡上帝”,书云“王道荡荡”,皆以荡为善,岂可以为不善邪?其怪如此!僩。 向见陆子静与王顺伯论儒释,某尝窃笑之。儒释之分,只争虚、实而已。如老氏亦谓:“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所谓“物、精”,亦是虚。吾道虽有“寂然不动”,然其中粲然者存,事事有。节。 先生问人杰:“别后见陆象山如何?”曰:“在都下相处一月,议论间多不合。”因举戊戌春所闻于象山者,多是分别“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两句。曰:“彼之病处正在此,其说‘集义’,却是‘义袭’。彼之意,盖谓学者须是自得于己,不为文义牵制,方是集义。若以此为义,从而行之,乃是求之于外,是义袭而取之也。故其弊自以为是,自以为高,而视先儒之说皆与己不合。至如与王顺伯书论释氏义利公私,皆说不着。盖释氏之言见性,只是虚见;儒者之言性,止是仁义礼智,皆是实事。今专以义利公私断之,宜顺伯不以为然也。”人杰。□录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