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陆氏(2)
时间:2023-01-05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陆子静说“良知良能”、“四端”等处,且成片举似经语,不可谓不是。但说人便能如此,不假修为存养,此却不得。譬如旅寓之人,自家不能送他回乡,但与说云:“你自有田有屋,大段快乐,何不便回去?”那人既无资送,如何便回去得?又如脾胃伤弱,不能饮食之人,却硬要将饭将肉塞入他口,不问他吃得与吃不得。若是一顿便理会得,亦岂不好?然非生知安行者,岂有此理?便是生知安行,也须用学。大抵子思说“率性”,孟子说“存心养性”,大段说破。夫子更不曾说,只说“孝弟”、“忠信笃敬”。盖能如此,则道理便在其中矣。人杰。 至之问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先生云:“陆子静不着言语,其学正似告子,故常讳这些子。”至之云:“陆常云,人不惟不知孟子高处,也不知告子高处。先生语陆云,试说看。陆只鹘突说过。”先生因语诸生云:“陆子静说告子也高,也是他尚不及告子。告子将心硬制得不动,陆遇事未必皆能不动。”植。 子静常言颜子悟道后于仲弓。又曰:“易系决非夫子作。”又曰:“孟子无柰告子何。”陈正己录以示人。先生申言曰:“正己也乖。”道夫。 江西士风好为奇论,耻与人同,每立异以求胜。如陆子静说告子论性强孟子,又说荀子“性恶”之论甚好,使人警发,有缜密之功。昔荆公参政日,作兵论□,压之砚下。刘贡父谒见,值客,径坐于书院,窃取视之。可学录云:“皆记得,又顿放元处。”既而以未相见而坐书院为非,遂出就客次。及相见,荆公问近作,贡父遂以作兵论对,乃窃荆公之意,而易其文以诵之。可学录云:“荆公出论兵。贡父依荆公兵论说曰:‘某策如此’。”荆公退,碎其砚下之□,以为所论同于人也。可学录作:“焚之。好异恶同如此。”皆是江西之风如此。淳。可学录略。 金溪说“充塞仁义”,其意之所指,似别有一般仁义,非若寻常他人所言者也。必大。 陆子静学者欲执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不知如何执得?那事来面前,只得应他,当喜便喜,当怒便怒,如何执得!文蔚。 陆子静说,只是一心,一边属人心,一边属道心,那时尚说得好在。节。 先生谓祖道曰:“陆子静答贤书,说简‘简易’字,却说错了。‘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是甚意思?如何只容易说过了!干子体健而不息,行而不难,故易;坤则顺其理而不为,故简。不是容易苟简也。”祖道。 某向与子静说话,子静以为意见。某曰:“邪意见不可有,正意见不可无。”子静说:“此是闲议论。”某曰:“闲议论不可议论,合议论则不可不议论。”先生又曰:“大学不曾说‘无意’,而说‘诚意’。若无意见,将何物去择乎中庸?将何物去察迩言?论语‘无意’,只是要无私意。若是正意,则不可无。”先生又曰:“他之无意见,则是不理会理,只是胡撞将去。若无意见,成甚么人在这里!”节。 或问:“陆子静每见学者才有说话,不曰‘此只是议论’,即曰‘此只是意见’。果如是,则议论意见皆可废乎?”曰:“既不尚议论,则是默然无言而已;既不贵意见,则是寂然无思而已。圣门问学,不应如此。若曰偏议论、私意见,则可去,不当概以议论意见为可去也。”柄。 有一学者云:“学者须是除意见。陆子静说颜子克己之学,非如常人克去一切忿欲利害之私,盖欲于意念所起处,将来克去。”先生痛加诮责,以为:“此三字误天下学者!自尧舜相传至历代圣贤书册上并无此三字。某谓除去不好底意见则可,若好底意见,须是存留。如饥之思食,渴之思饮,合做底事思量去做,皆意见也。圣贤之学,如一条大路,甚次第分明。缘有‘除意见’横在心里,便更不在做。如日间所行之事,想见只是不得已去做;才做,便要忘了,生怕有意见。所以目视霄汉,悠悠过日,下梢只成得个狂妄!今只理会除意见,安知除意见之心,又非所谓意见乎?”人杰。 陆子静说“克己复礼”,云,不是克去己私利欲之类,别自有个克处,又却不肯说破。某尝代之下语云:“不过是要‘言语道断,心行路绝’耳!”因言:“此是陷溺人之深坑,学者切不可不戒!”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