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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陆氏(5)


  陆子静之学,自是胸中无柰许多禅何。看是甚文字,不过假借以说其胸中所见者耳。据其所见,本不须圣人文字得。他却须要以圣人文字说者,此正如贩盐者,上面须得数片鲞鱼遮盖,方过得关津,不被人捉了耳。广。
  先生尝说:“陆子静杨敬仲自是十分好人,只似患净洁病底。又论说道理,恰似闽中贩私盐底,下面是私盐,上面以鲞鱼盖之,使人不觉。”盖谓其本是禅学,却以吾儒说话摭掩。过。
  为学若不靠实,便如释老谈空,又却不如他说得索性。又曰:“近来诸处学者谈空浩瀚,可畏!可畏!引得一辈江西士人都颠了。”浩。
  陆子静好令人读介甫万言书,以为渠此时未有异说,不晓子静之意。璘。
  因言读书之法,曰:“一句有一句道理,穷得一句,便得这一句道理。读书须是晓得文义了,便思量圣贤意指是如何?要将作何用?”因坐中有江西士人问为学,曰:“公们都被陆子静误,教莫要读书,误公一生!使公到今已老,此心伥伥然,如村愚目盲无知之人,撞墙撞壁,无所知识。使得这心飞扬跳踯,渺渺茫茫,都无所主,若涉大水,浩无津涯,少间便会失心去。何故?下此一等,只会失心,别无合杀也。傅子渊便是如此。子渊后以丧心死。岂有学圣人之道,临了却反有失心者!是甚道理?吁,误人误人!可悲可痛!分明是被他涂其耳目,至今犹不觉悟。今教公之法:只讨圣贤之书,逐日逐段,分明理会。且降伏其心,逊志以求之,理会得一句,便一句理明;理会得一段,便一段义明;积累久之,渐渐晓得。近地有朋友,便与近地朋友商量;近地无朋友,便远求师友商量。莫要闲过日子,在此住得旬日,便做旬日工夫。公看此间诸公每日做工夫,都是逐段逐句理会。如此久之,须渐见些道理。公今只是道听涂说,只要说得。待若圣贤之道,只是说得赢,何消做工夫?只半日便说尽了。‘博学、审问、慎思、明辨’,是理会甚事?公今莫问陆删定如何,只认问取自己便了。陆删定还替得公么?陆删定他也须读书来。只是公那时见他不读书,便说他不读书。他若不读书,如何做得许多人先生?吁,误人!误人!”又曰:“从陆子静者,不问如何,个个学得不逊。只才从他门前过,便学得悖慢无礼,无长少之节,可畏!可畏!”僩。
  象山死,先生率门人往寺中哭之。既罢,良久,曰:“可惜死了告子!”此说得之文卿。泳。
  因论南轩欲曾节夫往见陆先生,作书令去看陆如何,有何说备寄来。先生曰:“只须直说。如此,则便谓教我去看如何,便不能有益了。”扬。
  因问陆子静,云:“这个只争些子,才差了便如此。他只是差过去了,更有一项,却是不及。若使过底,拗转来却好;不及底,趱向上去却好。只缘他才高了,便不肯下;才不及了,便不肯向上。过底,便道只是就过里面求个中;不及底,也道只就不及里面求个中。初间只差了些子,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又曰:“如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孟子便说道‘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如孔子说‘逸民:伯夷叔齐’,这已是甚好了;孔子自便道:‘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又曰:“某看近日学问,高者便说做天地之外去,卑者便只管陷溺;高者必入于佛老,卑者必入于管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贺孙。
  曹叔远问:“陆子静教人,合下便是,如何?”曰:“如何便是?公看经书中还有此样语否?若云便是,夫子当初引带三千弟子,日日说来说去则甚?何不云你都是了,各自去休?也须是做工夫,始得。”又问:“或有性识明底,合下便是,后如何?”曰:“须是有那地位,方得。如‘舜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及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沛然若决江河,莫之能御’!须是有此地位,方得。如‘尧舜之道孝悌’,不成说才孝悌,便是尧舜!须是诵尧言,行尧行,真个能‘徐行后长’,方是,”下二条详。
  问:“陆象山道,当下便是。”曰:“看圣贤教人,曾有此等语无?圣人教人,皆从平实地上做去。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须是先克去己私方得。孟子虽云‘人皆可以为尧舜’,也须是‘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方得。圣人告颜子以‘克己复礼’,告仲弓以‘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告樊迟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告子张以‘言忠信,行笃敬’,这个是说甚底话?又平时告弟子,也须道是‘学而时习’,‘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又岂曾说个当下便是底语?大抵今之为学者有二病,一种只当下便是底,一种便是如公平日所习底。却是这中间一条路,不曾有人行得。而今人既不能知,但有圣贤之言可以引路。圣贤之言,分分晓晓,八字打开,无些子回互隐伏说话。”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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