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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五·训门人三(3)


  先生问:“别看甚文字?”曰:“只看近思录。今日问个,明日复将来温寻,子细熟看。”曰:“如适间所说‘元亨利贞’,是一个道理之大纲目,须当时复将来子细研究。如濂溪通书,只是反复说这一个道理。盖那里虽千变万化,千条万绪,只是这一个做将去。”
  问:“敬而不能安乐者,何也?”曰:“只是未熟在。如饥而食,吃得多、则须饱矣。”
  问:“道夫在门下虽数年,觉得病痛尚多。”曰:“自家病痛,他人如何知得尽?今但见得义理稍不安,便勇决改之而已。”久之,复曰:“看来用心专一,读书子细,则自然会长进,病痛自然消除。”
  于今为学之道,更无他法,但能熟读精思,久久自有见处。“尊所闻,行所知”,则久久自有至处。若海。蜀本作道夫录。
  仲思言:“正大之体难存。”曰:“无许多事。古人已自说了,言语多则愈支离。如公昨来所问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做头,致知次之,力行次之。不涵养则无主宰。如做事须用人,才放下或困睡,这事便无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养,又须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亦须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明日致知,后日力行也。要当皆以敬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个事。今人多先安一个‘敬’字在这里,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这心,莫教放散;恁地,则心便自明。这里便穷理、格物。见得当如此便是,不当如此便不是;既是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学来读,便见为学次第,初无许多屈曲。”又曰:“某于大学中所以力言小学者,以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骧。
  为学之道,在诸公自去着力。且如这里有百千条路,都茅塞在里,须自去拣一条大底行。如仲思昨所问数条,第一条涵养、致知、力行,这便是为学之要。骧。
  “读书要须耐烦,努力翻了巢穴。譬如煎药,初煎时,须猛着火;待滚了,却退着,以慢火养之。读书亦须如此。”顷之,复谓骧曰:“观令弟却自耐烦读书。”骧。
  “悫实有志而又才敏者,可与为学。”道夫曰:“苟悫实有志,则刚健有力。如此,虽愚必明矣,何患不敏!”曰:“要之,也是恁地。但悫实有志者,于今实难得。”骧。
  庚戌五月,初见先生于临漳。问:“前此从谁学?”宇答:“自少只在乡里从学。”先生曰:“此事本无峣崎,只读圣贤书,精心细求,当自得之。今人以为此事如何秘密,不与人说,何用如此!”问看易。曰:“未好看,易自难看。易本因卜筮而设,推原阴阳消长之理,吉凶悔吝之道。先儒讲解,失圣人意处多。待用心力去求,是费多少时光!不如且先读论语。”又问读诗。曰:“诗固可以兴,然亦自难。先儒之说,亦多失之。某枉费许多年工夫,近来于诗易略得圣人之意。今学者不如且看大学语孟中庸四书,且就见成道理精心细求,自应有得。待读此四书精透,然后去读他经,却易为力。”寓举子宜宗兄云:“人最怕拘迫,易得小成。”且言“圣贤规模如此其大”。曰:“未好说圣贤。但随人资质,亦多能成就。如伯夷高洁,不害为圣人之清;若做不彻,亦不失为谨厚之士,难为徇虚名。”以下训寓。
  问:“初学精神易散,静坐如何?”曰:“此亦好,但不专在静处做工夫,动作亦当体验。圣贤教人,岂专在打坐上?要是随处着力,如读书,如待人处事,若动若静,若语若默,皆当存此。无事时,只合静心息念。且未说做他事,只自家心如何令把捉不定?恣其散乱走作,何有于学?孟子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不然,精神不收拾,则读书无滋味,应事多龃龉,岂能求益乎!”
  问:“有事时应事,无事时心如何?”曰:“无事时只得无事,有事时也如无事时模样。只要此心常在,所谓‘动亦定,静亦定’也。”问:“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曰:“心若走作不定,何缘见得道理?如理会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会那事,少间都成无理会。须是理会这事了,方好去理会那事,须是主一。”问:“思虑难一,如何?”曰:“徒然思虑,济得甚事?某谓,若见得道理分晓,自无闲杂思虑。人所以思虑纷扰,只缘未见道理耳。‘天下何思何虑’?是无闲思虑也。”问:“程子常教人静坐,如何?”曰:“亦是他见人要多虑,且教人收拾此心耳。初学亦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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