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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五·训门人三(4)


  先生谓宇曰:“文字可汲汲看,悠悠不得。急看,方接得前面看了底;若放慢,则与前面意思不相接矣。莫学某看文字,看到六十一岁,方略见得道理恁地。贺孙录作方略见得通透。今老矣,看得,做甚使得?学某不济事,公宜及早向前!”
  问:“如古人咏歌舞蹈,到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处,今既无之;专靠义理去研究,恐难得悦乐。不知如何?”曰:“只是看得未熟耳。若熟看,待浃洽,则悦矣。”先生因说寓:“读书看义理,须是开豁胸次,令磊落明快,恁地忧愁作甚底?亦不可先责效。才责效,便见有忧愁底意思,只管如此,胸中结聚一饼子不散。须是胸中宽闲始得。而今且放置闲事,不要闲思量,只专心去玩味义理,便会心精,心精,便会熟。‘涵养当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养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到那讲习应接,便当思量义理,用义理做将去。无事时,便着存养收拾此心。”
  问:“前夜先生所答一之动静处,曾举云:‘譬如与两人同事,须是相救始得。’寓看来,静却救得动,不知动如何救得静?”曰:“人须通达万变,心常湛然在这里。亦不是闭门静坐,块然自守。事物来,也须去应。应了,依然是静。看事物来,应接去也不难,便是‘安而后能虑’。动了静,静了动,动静相生,循环无端。如人之嘘吸,若只管嘘,气绝了,又须吸;若只管吸,气无去处,便不相接了。嘘之所以为吸,吸之所以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屈伸消长,阖辟往来,其机不曾停息。大处有大阖辟,小处有小阖辟;大处有大消长,小处有小消长。此理万古不易。如目有瞬时,亦岂能常瞬?定又须开,不能常开。定又须瞬,瞬了又开,开了又瞬。至纤至微,无时不然。”又问:“此说相救,是就义理处说动静。不知就应事接物处说动静如何?”曰:“应事得力,则心地静;心地静,应事分外得力;便是动救静,静救动。其本只在湛然纯一,素无私心始得。无私心,动静一齐当理,才有一毫之私,便都差了。”淳录云:“徐问:‘前夜说动静功用相救。静可救得动,动如何救得静?’曰:‘须是明得这理,使无不尽,直到万理明彻之后,此心湛然纯一,便能如此。如静也不是闭门独坐,块然自守,事物来都不应。若事物来,亦须应;既应了,此心便又静。心既静,虚明洞彻,无一毫之累,便从这里应将去,应得便彻,便不难,便是“安而后能虑”。事物之来,须去处置他。这一事合当恁地做,便截然断定,便是“虑而后能得”。得是静,虑是动。如“艮其止”,止是静,所以止之便是动。如“君止于仁,臣止于敬”,仁敬是静,所以思要止于仁敬,便是动。固是静救动,动救静;然其本又自此心湛然纯一,素无私始得。心无私,动静便一齐当理;心若自私,便都差子。动了又静,静了又动,动静只管相生,如循环之无端。若要一于动静,不得。如人之嘘吸,若一向嘘,气必绝了,须又当吸;若一向吸,气必滞了,须又当嘘。嘘之所以为吸,吸之所以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一屈一伸,一阖一辟,一消一息,一往一来,其机不曾停。大处有大辟阖、大消息,小处有小辟阖、小消息,此理更万古而不息。如目岂能不瞬时?亦岂能常瞬?又须开。开了定,定了又瞬,瞬了又定,只管恁地去。消息阖辟之机,至纤至微,无物不有。’”
  寓临漳告归,禀云:“先生所以指教,待归子细讲求。”曰:“那处不可用功?何待归去用功?古人于患难尤见得着力处。今夜在此,便是用功处。”
  居甫请归作工夫,曰:“即此处便是工夫。”可学。
  居甫问:“平日只是于大体处未正。”曰:“大体,只是合众小理会成大体。今不穷理,如何便理会大体?”可学。
  “居甫敬之是一种病,都缘是弱。仁父亦如此,定之亦如此。只看他前日信中自说‘临事而惧’,不知孔子自说行三军。自家平居无事,只管恁地惧个甚么?”贺孙说:“定之之意,是当先生前日在朝,恐要从头拆洗,决裂做事,故说此。”曰:“固是。若论来如今事体,合从头拆洗,合有决裂做处,自是定着如此。只是自家不曾当这地位,自是要做不得。若只管惧了,到合说处都莫说。”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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