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雨枫书屋 > 经典名著 >

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四·训门人二(5)


  问:“久侍师席,今将告违。气质偏蔽,不能自知,尚望赐以一言,使终身知所佩服。”曰:“凡前此所讲论者,不过如此,亦别无他说,但于大本上用力。凡读书穷理,须要看得亲切。某少年曾有一番专看亲切处,其他器数都未暇考。此虽未为是,却与今之学者泛然读过者,似亦不同。”
  丙午四月五日见先生,坐定,问:“从何来?”某云:“自丹阳来。”问:“仙乡莫有人讲学?”某说:“乡里多理会文辞之学。”问:“公如何用心?”某说:“收放心。慕颜子克己气象。游判院教某常收放心,常察忘与助长。”曰:“固是。前辈煞曾讲说,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今之学者理会经书,便流为传注;理会史学,便流为功利;不然,即入佛老。最怕差错。”问:“公留意此道几年?何故向此?”某说:“先妣不幸,某忧痛无所措身。因读西铭,见说‘干父坤母’,终篇皆见说得是,遂自此弃科举。某十年愿见先生,缘家事为累。今家事尽付妻子,于世务绝无累,又无功名之念,正是侍教诲之时。”先生说:“公已得操心之要。”问:“公常读何书?”答云:“看伊川易传语孟精义程氏遗书近思录。”先生说:“语孟精义皆诸先生讲论,其间多异同,非一定文字,又在人如何看。公毕竟如何用心?”某说:“仰慕颜子,见其气象极好,如‘三月不违仁’,‘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如克己之目。某即察私心,欲去尽,然而极难。顷刻不存,则忘;才着意,又助长,觉得甚难。”先生云:“且只得恁地。”先生问:“君十年用功,莫须有见处?”某谢:“资质愚钝,未有见处,望先生教诲。”先生云:“也只是这道理,先辈都说了。”问:“仙乡莫煞有人讲学?”某说:“乡里多从事文辞。”先生说:“早来说底,学经书者多流为传注,学史者多流为功利,不则流入释老。”某即说:“游判院说释氏亦格物,亦有知识,但所见不精。”先生说:“近学佛者又生出许多知解,各立知见,又却都不如它佛元来说得直截。”问:“都不曾见谁?”某说:“只见游判院。薛象先略曾见。”先生说:“闻说薛象先甚好,只是不相识,曾有何说?”某说:“薛大博教某‘居仁由义’,‘仁者人之安宅,义者人之正路’。”“别有何说?”某说:“薛大博论颜子克己之目,举伊川四箴。”某又说:“薛大博说:‘近多时不闻人说这话。’谓某学问实头,但不须与人说。退之言不可公传。道之在孟子,己私淑诸人。”先生云:“却不如此。孟子说‘君子之教者五’,上四者皆亲教诲之。如‘私淑艾’,乃不曾亲见,私传此道自治,亦犹我教之一等。如私淑诸人,乃孟子说,我未得为孔子徒也,但私传孔子之道淑诸人。”又说与同座二客:“如窦君说话与公别,池录作“此公却别”。不用心于外。”晚见先生,同坐廖教授子晦敬之。先生说:“向来人见尹和靖云:‘诸公理会得个“学”字否?只是学做个人。人也难做,如尧舜方是做得个人。’”某说:“天地人谓之三极,人才有些物欲害处,便不与天地流通,如何得相似?诚为难事。”先生曰:“是。”问:“镇江耿守如何?”某说:“民间安土乐业。”云:“见说好,只是不相识。”先生说与廖子晦:“适间文卿说:‘明道语学者:要鞭辟近里,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然,却与天地同体;其次庄敬持养,及其至则一也。明得尽时,渣滓已自化了;庄敬持养,未能与己合。”以下训从周。
  先生问:“曾理会‘敬’字否?”曰:“程先生说:‘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曰:“毕竟如何见得这‘敬’字?”曰:“端庄严肃,则敬便存。”曰:“须是将敬来做本领。涵养得贯通时,才‘敬以直内’,便‘义以方外’。义便有敬,敬便有义。如居仁便由义,由义便居仁。”某说:“敬莫只是涵养?义便分别是非。”曰:“不须恁地说。不敬时,便是不义。”


作品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