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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世界里有尊严地活着

  春天,在小区的树丛中,总会看到星星般的蓝色小花,开得一簇一簇,像一颗颗蓝色的小星星。听邻居说,这不是花,是鸭肠草。春风尚未暖,它就悄悄地开了,没有蜂蝶的光顾,也依旧开得鲜亮。下班时,我总会为它驻足一会儿。它小小的,星星点点地散在叶片中,眨呀眨。但当那一树一树肉嘟嘟的樱花、桃花、梨花跃上枝头时,我不再去欣赏那贴在地皮上的鸭肠草了。待春花落尽,鸭肠草又跳入了我的眼帘,并没有因我的冷落而枯萎,依然开得旺盛。

  曾在剧团去水街演出时,见到过一个勤杂工。他长得实在是丑,发际线似乎都长到了后脑,露出宽大的脑门,圆圆的小眼睛,皮肤黝黑得像是刚从煤窑里出来。他在演员中间来回地穿梭着,一会儿冲茶、一会儿搬凳子、一会捡地上的碎纸和垃圾。他走路生风,并不停前后左右机械地看,像是在“捉贼”一样。后台里,来往人多,好几次他都撞到我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那可是剧团里近两万元的摄影器材呀!真心话,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我讨厌。

  那天晚饭吃的菜也许是咸了,我有些口干舌燥,从背包里取出杯子去电水壶那倒水。手还未触碰到水壶的拎手,“哇,哇哇,哇哇哇......”他蹿到我跟前,挡住了我快要落下去的手。吓得我一个趔趄,天呐,我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切地向我比划着,不让我动水壶。“切,难道喝口水也要花钱?”我火窜脑门,就想发作。却忽然发现他是个哑巴,我看不懂他的手语,一时间懵在那里。暗想不会是水少,他不想让我倒水吧?算了,我反正也渴不坏,不喝也没关系,不和他一般见识。我盖上水杯盖子,转身离去。“哇、哇哇、哇哇哇”只见哑巴手里不知从哪拿来一条毛巾,有些兴奋地朝我晃晃,又打了一个来的手势。指着水壶拎手下面掉了的隔热层,随即把毛巾叠了一下,垫在电水壶的拎手上,示意我把杯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为我注满一杯热水。看着我拿起杯子,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真是个负责的勤杂工,就是动作有些像“捉贼”!我边喝水边与化妆的小卞闲聊。“呵呵,他不在这工作,他是来帮忙的。习惯机械地晃头,是怕听不到而撞人。”

  “哦,还能赚点钱。”

  “他白天上班,晚上做义工。日复一日。”

  “家人不让他做,他偷着来。每场演出他都抢着发凳子,收凳子,后台打扫,打水烧茶。”乐队老师也来介绍。

  演出开始,哑巴越发的忙碌,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给晚到的观众送上小凳子。偶尔,我能看到他在空闲时,抱着胳膊,在他无声的世界里,凝望台上的演员唱念做打。看到观众鼓掌,他也会兴奋地拍手。那一刻,我把镜头悄悄对准了他。

  哑巴在他无声的世界里,努力地充满阳光地活着。就像那开在春天里的一株株鸭肠草,虽然没有娇艳的花朵,再普通不过,但却不负春光,怒放着开出它最美的、最有尊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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