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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五十九·孟子九(12)


  或问“仁,人心;义,人路”。曰:“此犹人之行路尔。心即人之有知识者,路即贤愚之所共由者。孟子恐人不识仁义,故以此喻之。然极论要归,只是心尔。若于此心常得其正,则仁在其中。故自‘舍正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以下,一向说从心上去。”大雅。
  敬之问“仁,人心也”。曰:“仁是无形迹底物事,孟子恐人理会不得,便说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来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来指示仁也。所谓‘放其心而不知求’,盖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更理会甚仁!今人之心静时昏,动时扰乱,便皆是放了。”时举。
  问:“杨氏谓:‘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亲切。’窃谓以心之德为仁,则可;指人心即是仁,恐未安。”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此指而示之近。缘人不识仁义,故语之以仁只在人心,非以人心训仁;义,只是人之所行者是也。”必大。
  孟子说:“仁,人心也。”此语最亲切。心自是仁底物事,若能保养存得此心,不患他不仁。孔门学者问仁不一,圣人答之亦不一,亦各因其人而不同,然大概不过要人保养得这物事。所以学者得一句去,便能就这一句上用工。今人只说仁是如何,求仁是如何,待他寻得那道理出来,却不知此心已自失了。程子“谷种”之喻甚善。若有这种种在这里,何患生理不存!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某以为,鸡犬放则有未必可求者,惟是心才求则便在,未有求而不可得者。道夫。
  孟子盖谓,鸡犬不见,尚知求之;至于心,则不知求。鸡犬之出,或遭伤害,或有去失,且有求而不得之时。至于此心,无有求而不得者。便求便在,更不用去寻讨。那失底自是失了,这后底又在。节节求,节节在。只恐段段恁地失去,便不得。今日这段失去了,明日那段又失,一向失却,便不是。子蒙。
  或问“求放心”。曰:“此心非如鸡犬出外,又着去捉他;但存之,只在此,不用去捉他。放心,不独是走作唤做放,才昏睡去,也是放。只有些昏惰,便是放。”恪录。
  或问:“求放心,愈求则愈昏乱,如何?”曰:“即求者便是贤心也。知求,则心在矣。今以已在之心复求心,即是有两心矣。虽曰譬之鸡犬,鸡犬却须寻求乃得;此心不待宛转寻求,即觉其失,觉处即心,何更求为?自此更求,自然愈失。此用力甚不多,但只要常知提醒尔。醒则自然光明,不假把捉。今言‘操之则存’,又岂在用把捉!亦只是说欲常常醒觉,莫令放失,便是。此事用力极不多,只是些子力尔。然功成后,却应事接物,观书察理,事事赖他。如推车子,初推却用些力,车既行后,自家却赖他以行。”大雅。
  放心,只是知得,便不放。如鸡犬之放,或有隔一宿求不得底,或有被人杀,终身求不得底。如心,则才知是放,则此心便在这里。五峰有一段说得甚长,然说得不是。他说齐王见牛为求放心。如终身不见此牛,不成此心便常不见!只消说知其为放而求之,则不放矣。“而求之”三字,亦剩了。从周。
  或问“求放心”。曰:“知得心放,此心便在这里,更何用求?适见道人题壁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得极好!知言中或问‘求放心’,答语举齐王见牛事。某谓不必如此说,不成不见牛时,此心便求不得!若使某答之,只曰:‘知其放而求之,斯不放矣。’‘而求之’三字,亦自剩了。”学蒙。
  季成问:“为学当求放心?”曰:“若知放心而求之,则心不放矣。知之则心已在此,但不要又放了可也。然思之,尚多了‘而求之’三字。”盖卿从旁而言曰:“盖卿尝以为,‘操则存’,便是心未尝放;‘舍则亡’,便是此心已放。”曰:“是如此。”盖卿。
  人心才觉时便在。孟子说“求放心”,“求”字早是迟了。夔孙。
  “求放心”,只觉道:“我这心如何放了!”只此念才起,此言未出口时,便在这里。不用拟议别去求之,但常省之而勿失耳。伯羽。
  “求放心”,也不是在外面求得个放心来,只是求时便在。“我欲仁,斯仁至矣”,只是欲仁便是仁了。义刚。
  “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操则存”,非以一心操一心,只操底便是已存之心。心虽放千百里之远,只一收便在此,他本无去来也。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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