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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五十二·孟子二(7)


  厚之问:“浩然之气,迫于患难方失。”曰:“是气先歉,故临事不能支吾。浩然之气与清明之气自不同。浩然,犹江海浩浩。”可学。
  浩然之气乃是于刚果处见。以前诸儒于此却不甚说,只上蔡云:“浩然,是无亏欠处。”因举屏山喜孙宝一段。可学。
  问:“上蔡尝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窃谓夜气清明,以至平旦,此气无亏欠而得其正,即加‘勿忘、勿助长’之功以存养之,如何?”曰:“夜气者,乃清明自然之气。孟子示人要切处,固当存养。若浩然之气,却当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之语看之,至‘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于此得其正而无亏欠,则其气浩然,天下大事何所做不得!”又问:“浩然之气,原本在于至大至刚。若用工处,只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否?”曰:“‘勿忘、勿助长’,亦只是涵泳底意思。用工全在集义。”佐。
  信州刊李复潏水集有一段说:“浩然之气,只是要仰不愧,俯不怍,便自然无怯惧。”其言虽粗,却尽此章之意。前辈说得太高,如龟山为某人作养浩堂记,都说从别处去。闳祖。
  孟子“养气”一段,某说得字字甚仔细,请子细看。
  浩然之气,须是识得分明,自会养得成。若不见得直是是,直是非,欲说不说,只恁地含含胡胡,依违鹘突,要说又怕不是,这如何得会浩然!人自从生时受天地许多气,自恁地周足。只缘少间见得没分晓,渐渐衰飒了。又不然,便是“行有不慊于心”,气便馁了。若见得道理明白,遇事打并净洁,又仰不愧,俯不怍,这气自浩然。如猪胞相似,有许多气在里面,便恁地饱满周遍;若无许多气,便厌了,只有许多筋膜。这气只论个浩然与馁,又不然,只是骄吝。有些善,只是我自会,更不肯向人说。恁地包含,这也只会馁。天地吾身之气非二。贺孙。
  两个“其为气也”,前个是说气之体段如此,后个是说这气可将如此用。僩。
  问:“伊川以‘至大至刚以直’为绝句,如何?”曰:“此是赵岐说,伊川从之。以某观之,只将‘至大至刚’为绝句,亦自意义分明。”辉曰:“如此却不费力。”曰:“未可如此说,更宜将伊川之说思之。”辉。
  问:“程子以‘直’字为句,先生以‘以直’字属下句。”曰:“文势当如此说。若以‘直’字为句,当言‘至大至刚至直’。又此章前后相应,皆是此意。先言‘自反而缩’,后言‘配义与道’。所谓‘以直养而无害’,乃‘自反而缩’之意。大抵某之解经,只是顺圣贤语意,看其血脉通贯处为之解释,不敢自以己意说道理也。”人杰。
  “古注及程氏皆将‘至大至刚以直’做一句。据某所见,欲将‘至大至刚’为一句,‘以直养而无害’为一句。今人说养气,皆谓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四句上。要紧未必在此。药头只在那‘以直养而无害’及‘集义’上。这四句却是个炮炙锻炼之法。直,只是无私曲,集义,只是事事皆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便是浩然之气。而今只将自家心体验到那无私曲处,自然有此气象。”文蔚云:“所以上蔡说:‘于心得其正时识取。’”曰:“是。”文蔚问:“塞天地莫只是一个无亏欠否?”曰:“他本自无亏欠,只为人有私曲,便欠却他底。且如‘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亦只是个无亏欠。君仁臣忠,父慈子孝,自家欠却他底,便不快活。‘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无欠阙也。以此见浩然之气只是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王德修云:“伊川却将‘至大至刚以直’,与坤卦‘直方大’同说。”曰:“便是不必如此。且只将孟子自看,便见孟子说得甚粗,易却说得细。”文蔚。
  伯丰问“至大至刚以直”字自绝句。曰:“古注如此,程氏从之。然自上下文推之,故知‘以直’字属下句,不是言气体,正是说用工处。若只作‘养而无害’,却似秃笔写字,其话没头。观此语脉自前章‘缩、不缩’来。下章又云‘是集义所生’,义亦是直意。若‘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故知是道用功夫处。‘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心’字连上句,亦得。但避大学‘正心’,故将‘心’字连下句。然初不相干,各自取义。古注‘正’字作‘望’字解。如将‘心勿忘’属上文,‘勿助长’属下文,亦不须如此。只是浩然之气养之未至,而望有之,便是正。如其正时,只是望之而已。至于助长,则是强探力取,气未能养,遽欲加人力之私,是为揠苗而已。”□。饶录云:“至于期望不得浩然时,却未能养。遽欲强加力作弄,要教浩然,便是助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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