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三十一·论语十三(5)
时间:2022-12-16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问:“‘过此几非在我者’,莫只见许多道理,不见自身己,如何?”曰:“这只是说循循勉勉,便自住不得,便自不由自身己。只是这个关难过,才过得,自要住不得,如颜子所谓‘欲罢不能’。这个工夫入头都只在穷理,只这道理难得便会分明。”又云:“今学者多端:固有说得道理是,却自不著身,只把做言语用了。固有要去切己做工夫,却硬理会不甚进者。”又云:“看得道理透,少间见圣贤言语,句句是为自家身己设。”又云:“内外宾主,只是如今人多是不能守得这心。譬如一间屋,日月至焉者,是一日一番入里面来,或有一月一番入里面来,他心自不著这里,便又出去了。若说在内,譬如自家自在自屋里作主,心心念念只在这里,行也在这里,坐也在这里,睡卧也在这里。‘三月不违’,是时复又暂出外去,便觉不是自家屋,便归来。今举世日夜营营於外,直是无人守得这心。若能收这心常在这里,便与一世都背驰了。某尝说,今学者别无他,只是要理会这道理。此心元初自具万物万事之理,须是理会得分明。”贺孙 问:“‘三月不违仁’,伊川举‘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仁乃全体,何故以善称?”曰:“仁是合众善。一善尚不弃,况万善乎!”可学集义。 问:“‘不违仁’,是此心纯然天理,其所得在内。‘得一善则服膺而弗失’,恐是所得在外?”曰:“‘得一善则服膺弗失’,便是‘三月不违仁’处。”又问:“是如何?”曰:“所谓善者,即是收拾此心之理。颜子‘三月不违仁’,岂直恁虚空湛然,常闭门合眼静坐,不应事,不接物,然後为不违仁也!颜子有事亦须应,须饮食,须接宾客,但只是无一毫私欲耳。”道夫 问:“伊川谓:‘“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迥别。’看来日月至与不息者全然别,伊川言‘略相似’,何也?”曰:“若论到至处,却是与久而不息底一般。只是日月至者,至得不长久;不息者,纯然无间断。” 问:“伊川曰:‘三月言其久,天道小变之节。’盖言颜子经天道之变,而为仁如此,其终久於仁也。又曰:‘“三月不违仁”,盖言其久,然非成德事。’范氏曰:‘回之於仁,一时而不变,则其久可知。其馀则有时而至焉,不若回愈久而弗失也。夫子之於仁,慎其所以取与人者至矣。“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犹不得见焉。惟独称颜子三月不违,其可谓仁也已。’谢氏曰:‘回之为人,语其所知,虽出於学,然邻於生知矣。语其成功,虽未至於从容,亦不可谓勉强矣。“三月不违仁”,仁矣,特未可以语圣也,亦未达一间之称耳。三月,特以其久故也。古人“三月无君则吊”,去国三月则复,诗人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夫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皆久之意。’右第六章,凡九说,今从伊川范氏谢氏之说。伊川第一说以‘得一善则服膺弗失’,作‘三月不违仁’,未甚切。第二说曰:‘三月言其久,过此则圣人也。’吕氏亦曰:‘以身之,而未能信性,久则不能不懈。’又曰:‘至於三月之久,犹不能无违。’又曰:‘至於三月之久,其气不能无衰,虽欲勉而不违仁,不可得也。’杨氏曰:‘“三月不违仁”,未能无违也。’侯氏亦曰:‘“三月不违仁”,便是不远而复也。过此则通天通地,无有间断。’尹氏亦曰:‘三月言其久,若圣人,则浑然无间矣。’此五说皆同,而有未安,惟吕氏为甚。窃谓此章论颜子‘三月不违仁’,其立言若曰,能久不违仁而已。其馀‘日月至焉’者,亦若曰,至於仁而不久而已。若以为颜子‘三月不违’,既过三月则违之,何以为颜子?此吕氏之说为未安。杨氏亦此意。伊川侯氏尹氏之说,亦与吕氏杨氏相类,特不显言之耳。故愚以三月特以其久,不必泥‘三月’字。颜子视孔子为未至者,圣人则不思不勉,颜子则思勉也。诸子视颜子为未至者,则以久近不同耳。若谓颜子三月则违,恐未安。伊川第三说与横渠同,皆说学者事。但横渠‘内外宾主’四字,不知如何说。恐只是以‘三月不违’者为有诸己,故曰内,曰主;‘日月至焉’者若存若亡,故曰外,曰宾否?游氏说‘仁’字甚切,恐於本文不甚密。”先生曰:“能久不违仁,不知能终不违耶,亦有时而违耶?颜子若能终不违仁,则又何思勉之有!易传复之初九爻下有论此处,可更思之。游氏引‘仁,人心也’,则仁与心一物矣,而曰‘心不违仁’,何也?”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