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说过,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这句话我信。
平素我最怕聚会,一大堆人乱七八糟地聚在一起,一脸的虚伪,形似神离地说着道貌岸然的话,想起来教人内心就发懵。
要不是这次被导演选中的这部小说是我亲手编辑的,说实话,喝酒的那几个小时,没准我还能写几千字呢。
我是一个与文字为伍的人。
简单碰了几杯,不料却上了脸,像是胭脂涂错了地方,连眼角也是红的,于是装醉。脚步不稳、口齿不清、以至于和同事们称兄道弟。雨泽见状,半拥半抱地扶着我,扶我上车,直到楼下时,他又扶我下车,背起我上楼,惊讶得是,我竟然没有拒绝。听着他上楼梯时粗重的喘息声,我环紧了他的脖子,那一刻,我真希望他是徐子健。
背我上了四楼,进门,见雨泽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忽”地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雨泽,你做雷锋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雨泽一脸无奈,半响才说,晴晴,你,你没醉啊?我说,屁话,醉了能让你背啊?他叨唠地说了句话,这什么逻辑啊?看了我一眼,就走出去了。
是的,我在你面前,永远就没有逻辑可言。爱是什么?爱就是你爱的人在你面前时永远都没有逻辑。雨泽爱我,我知道,可是我不爱他,一个徐子健,填满了我整个的心,连一丁点儿空隙都没有留。
打开电视,时下当红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正在上演,孟非和乐嘉两个光头正在“掐”架,善解人意的黄菡在一旁打圆场。瞅了一眼,觉得无趣,又换了一个台,一个女明星在那里发表获奖感言,才说了三个字,就然后呢,然后呢,一句话没说完整,就说了十几个“然后呢”,现在这些明星啊,都潜规则成那样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听着听着就来气,那就开始杜撰小说吧!作为一个专栏作者,我得好好写字。
摊开稿纸,写了个题目,脑子里空空的,写不出一个字。徐子健不在的时候,我习惯打开所有房间的灯。这时候,摆在房间里他所有的照片都格外显眼,我最喜欢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张。那是他有一天在办公室随意拍的,那时他还在基层单位,办公室的地板有点陈旧,可丝毫没有影响他深邃的眸子和望向我满眼的温柔。他总说拿新照片换掉那张,我却不肯,每每说起,他都刮着我的鼻尖说,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领导。
想到这里,我想他的念头愈加强烈。以至于我的小说都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昨夜这时,他还用舌尖在我的胸前划着圈圈,爬在我身上辛勤地耕耘。一条莹白清澈的河流正从我身下缓缓淌过。那一刻,当我被快乐浸透,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的时侯,我就会觉得徐子健是一座山,一座只属于我的挺拔的山,而我自己却轻飘得像一朵云,一朵永远飘在他身下温软的白云。
我用手抚摸着照片上他扶在椅子上的手,抚摸她的脸,抚摸他的嘴唇。一如既往地同他说话:健,你知道吗?我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一遍又一遍。
更深了,小说依然没有进展,我想今晚也就没有什么成绩了。合上笔,却发现,光写了题目的那张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徐子健的名字。
次日上午,接到闺蜜素晚的电话,晴晴,午饭和我一起吃吧!
我料定这家伙一定有事瞒着我。
素晚,一个看一眼就让人无法忘怀的女子,站在你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光看她若秋水般的眼眸,就够了,她是一个温婉得让人心疼的女子。从高中开始,我们俩就钻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谈论哪位男老师帅气,谈论哪位男同学有才。至今,我们已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只是自她结了婚,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那日中午,我们在我公司的食堂吃了快餐。看她吃饭时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就断定她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我一直没有问,等她主动开口。良久,她说:“晴晴,我和文杰要离婚。”
我听到后一头雾水,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素晚,你别吓我,你给我再说一遍。”她看着我的眼睛:“真的,晴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我没再多问。呵!离婚这种事情,谁还拿玩笑来开啊?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们双方陷入沉默。这个世界还有爱情吗?当初他们那么相爱啊!关于那些“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地久天长”的誓言呢?难道说完就完了吗?如一股轻烟飘散后了无踪影了吗?
我清晰地记得,文杰为了追到素晚,给我们全宿舍的女生提开水;每次素晚月事,为她洗床单,还去超市买最好的卫生巾;甚至每个周末跑去给素晚上初中的弟弟补习功课……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是文杰公司破产了吗?”问出去,才觉得有点可笑。以我了解的素晚,绝不会因为这个。但是,我又觉得,感情上不可能出现问题,就小肚鸡肠地从金钱上揣摩了。
现代社会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没钱寸步难行呢!
“晴晴,我是那种人吗?是因为我婆婆。”她无奈地,目光中有泪光点点。
“怎么因为她呢?我记得当时去她家给她买化妆品,可是花了你半个月工资呢!”
“就六月份吧,她洗了澡后感冒了,吃了几天药,不见好,可谁知中了风,瘫床上了。我本来想让文杰请个保姆来照顾,我们平时抽空过去看看,周末照顾照顾,可文杰说,有儿有女的,请保姆,别人会说闲话,他说我挣的那点工资不要也罢,文杰让我辞了工作,专心来照顾我婆婆,也对,我是媳妇嘛!也是应该的,可半年过去了,老太太不见好,而且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常常骂我妄作女人,不会生孩子,骂着骂着就骂到我祖宗八代怎么怎么地。也是,和文杰结婚两年没有孩子,是我太不争气,忍忍吧!可是她最近更变本加厉了。最近每次给她擦身子时她都说我故意掐她,煮了稀饭说想喝鸡汤,做了鸡汤又想吃别的,还故意把屎屙到裤子里让我洗,她女儿回来,扔下几个钱说忙又走了。这次,我是实在受不了了。”
素晚很平静地说着,而我的心如针扎般疼痛,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并非久病床前无孝子啊!这样的老人值得去可怜吗?真真儿是人世间有多少个天使,就会有多少个恶魔。
“好,素晚,只要你快乐,我只要你快乐。文杰呢?他怎么说?你身体没毛病吧?你去医院看了吗?”
“文杰他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他整天忙于公司的生意,而我在自己家、婆婆家、菜市场、医院几头跑,半年来我们很少有坐下来说话的空闲,婚后的日子,不抵以前了。婆婆一闹腾,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所以我想到了离婚。”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偷偷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怀疑文杰有问题,可我想让文杰也去做个检查,婆婆就说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这老太太也真是太不讲理,凭什么她的儿子就不可能有问题呢?得相信科学啊!别胡想,素晚,你还有我,还有我呢!向我学习,什么狗屁婚姻,我不要,你看我,活得不是很好吗?徐子健是有老婆,可他还不是为了我飞来飞去的吗?我只要爱情,婚姻,见鬼去吧!”
这些话我是用来安慰素晚的,当然也是发自肺腑的,我不学素晚,也学不来,深知自己自由散漫惯了,做一个过了门端茶送水、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我做不到。
有一次和徐子健聊天,我说,健,我要是你老婆好不好?他说,只要你在,什么都好。我又说,如果我俩要结婚,你妈会不会喜欢我?他又说,我喜欢的,我妈就喜欢。呵!我知道,我自己只是问问,他妈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不是我考虑的范畴,我这个人就是,凡是能不去思考的问题尽量不去思考,生怕费自己用来构思小说的脑子,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快乐的秘诀。
素晚离婚了,文杰没有为难她,离婚是素晚提出来的,她什么都没有要,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私人物品。那晚我接素晚到我家里。然后打电话给徐子健,我说,健,这两天你别回来,家里有客人。他在电话那断调侃地问,男的女的?我说当然是男的。他在那头玩笑道,你敢?话语里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我在电话这端笑得恣意而张扬,仿佛是作给一旁的素晚看的。我发誓,那一刻,我确实有点作。
第四天,素晚之前单位的领导得知素晚的情况后,打电话叫素晚回单位,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这使我和素晚异常高兴。
最近为了素晚的事情,我的小说一直没有写,那张稿纸上仍旧只有一个题目和满满一页“徐子健”的名字。
周五的下午通常没有事情可做,我和优优、雪、风姐姐还有其他几个姐妹在qq群里胡侃着,听见手机在响,接通后徐子健在那头迫不及待地说,宝贝,我今晚回来,五点四十的飞机,一个小时后到,期间那一个小时我关机。
关了qq,我让雨泽他们给我做掩护,提前离开了单位,我得去准备他最爱吃的饭菜。
不多时,饭菜便搬上餐桌,沏好他爱喝的茶,从鞋柜里拿出家里唯一一双男人的棉拖鞋放在门口,一切就绪,就等着门铃响了。
日暮时分,我一个人在餐桌前闲坐,舒缓而绵长的钢琴曲在整个屋子缓缓流淌。我突然觉得我的小说有眉目了,我想写素晚,我最亲密的朋友,父母最疼爱的独生女,如花似玉的年龄,却被人那样伤透了心,我是懂她的。只是我要问问子健,题目写成《你拿什么来救赎》看合不合适?好歹他也是个诗人,也在文学圈子里混。
从书房拿出稿纸时,我听见门铃在响。
后记:一年后的一个周末,我和素晚去做美容,碰上她之前的邻居张大妈,说文杰新娶的老婆半年来肚子还没有动静,正闹离婚呢。她的前任婆婆由于病情加重在素晚离开后不久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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