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2)
时间:2022-12-05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次
“您吻她了!在花园里!”我惊讶地望着叔叔,叫道。 “在花园里,老弟。真是鬼使神差!我非看见她不可,就去了。我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也就是关于你那事,我想说服她。可她已经在那里等了我整整一个小时了,就在那里,在池塘对面的破凳子旁……她一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就常常到那里去等我。” “常常,叔叔?” “常常,老弟!最近一段时期,几乎每天夜里我们都在那里见面。他们大概跟在我们后面发现了——我早知道他们早发现了,我知道,这准是安娜·尼洛芙娜干的好事。因此,我们就暂时中断了;有三四天了,什么事也没有;可今天偏偏又需要。你自己也看到,多么需要啊:不这样,我怎么跟她说呢?我到这里来希望能碰到她,可她已经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小时,在等我:她也有话要告诉我。” “我的上帝,太不谨慎啦!您不是知道有人在盯梢吗?” “这可是个紧急关头呀,谢辽查;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白天,我连看都不敢看她:她望着一个旮旯,我就故意望着另一个旮旯,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她存在于这世界上似的。夜里我们再碰头,说个够……” “后来又怎样呢,叔叔?” “我没有说完两句话,你知道吗——我的心就怦怦地跳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我开始劝她,劝她嫁给你,可是她对我说:‘您大概不爱我,您大概什么也看不见。’她突然扑到我身上,两手搂住我的脖子,号啕大哭!她说:‘我只爱您一个人,我谁也不嫁。我早就爱上您啦,但是我也不嫁给您,我明天就走,去进修道院。’” “我的上帝!难道她是这么说吗?嗯,那后来呢,后来呢,叔叔?” “我一看,在我面前站着福马!他从哪儿跑出来的呢?难道他躲在花丛后面,就等着这桩罪过吗?” “真卑鄙!” “我吓呆了。娜斯金卡拔腿就跑,可是福马·福米奇却一声不响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翘起一根手指吓唬了我一下——你明白吗,谢尔盖,明天非闹得满城风雨不可!” “哼,怎么不明白!” “你明白吗,”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绝望地叫道,“你明白吗,他们想毁了她,使她蒙受羞辱,名誉扫地;他们一直在寻找借口,以便中伤她,羞辱她,借此把她撵走;现在这个借口找到啦!要知道,他们说,她和我有不正当的关系!要知道,他们这些无耻东西还说,她和维多普利亚索夫也有关系!这全是安娜·尼洛芙娜说的。现在怎么办呢?明天怎么办呢?难道福马会说出去吗?” “一定会说出去的,叔叔。” “如果他说出去,只要他敢说出去……”他咬着嘴唇,紧握拳头,说道,“但是,不,我不信!他不会说出去的,他懂……这是一位非常高尚的人!他会宽恕她的……” “宽恕也罢,不宽恕也罢,”我坚定地答道,“反正您的责任是明天无论如何必须向娜斯塔霞·叶甫格拉福芙娜提出求婚。” 叔叔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您明白吗,叔叔,如果这事情传出去,您就会使一个姑娘蒙受羞辱?您明白吗,您应当尽快地预防不测;您应当大胆地、自豪地、理直气壮地面对大家,公开提出求婚,对他们的理由嗤之以鼻,如果福马胆敢说她一个不字,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我的朋友!”叔叔叫道,“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想到这点了。” “那您怎么决定的呢?” “不变!在开始说给你听之前,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好极了,叔叔!” 我冲上前去拥抱他。 我们谈了很久。我把他应当娶娜斯金卡的理由,非娶不可的道理统统摆在他面前,不过话说回来,他心里比我还清楚。但我口若悬河,欲罢不能。我为叔叔感到高兴。我长时间地鼓励他,要不,他是永远不会站起来的。他对天职,对义务非常崇敬。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丝毫不明白这事将怎么安排。我知道并非盲目地相信,如果叔叔一旦认定这是自己的义务,他绝对不会退缩的,但我还是信不过他会有足够的力量挺身而出,起来反对自己的一家人。因此我变着法儿极力唆使他,怂恿他,用青年人的全部热情给他做工作。 “况且,况且,”我说,“现在一切已经决定了,您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发生了您意料不到的事,其实,这一切大家早看到了,大家在您没有发现之前就看到了:娜斯塔霞·叶甫格拉福芙娜爱您!难道您能允许,”我叫道,“让这个纯洁的爱情变成对她的羞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