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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爱(2)

  “我觉得,我的自尊心要多强有多强。”

  “嗯,不。就是刚才,当您脸红的时候——为什么呢?就为了进门的时候绊了一跤!……您的善良的、宽宏大量的叔叔为您做了那么多好事,您有什么权利取笑他呢?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可笑转嫁到他的头上去呢?这是不好的,可耻的!这不会给您增加光彩,不瞒您说,那时候,我觉得您非常可恶,这就是我想对您说的话!”

  “这话很对!我是个蠢才!不仅如此:我还做了卑鄙的事!您看出了这一点,也就是对我的惩罚!您骂我吧,笑话我吧,但是我说,您也许终于会改变自己的看法的。”我被一种奇怪的情感所支配,补充说道,“您对我还不大了解,以后,当您了解得更多一点的时候,那时候……也许……”

  “看在上帝的分上,咱们别说这个了!”娜斯金卡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叫道。

  “好,好,咱们不说!但是……我能在哪见到您呢?”

  “怎么在哪儿见到?”

  “但是总不可能咱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娜斯塔霞·叶甫格拉福芙娜!看在上帝分上,请您给我定个约会,哪怕今天也行。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嗯,如果可以的话,就明天早晨,早一点儿;我将特地嘱咐早一点把我叫醒。您知道吧,在那里,在池塘边,有一个亭子。我记得的,我认识路。因为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约会!但这是干吗呢?我们不是本来就在说话吗。”

  “但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娜斯塔霞·叶甫格拉福芙娜。我先去听听叔叔怎么说。因为他总该把一切都告诉我吧,到那时候,也许,我会告诉您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不,不!没必要,没必要!”娜斯金卡叫道,“让咱俩现在就把话一下说完,以后别再提它了。您别往那个亭子白跑: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去的,请您把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统统扔掉吧——我认真地请求您……”

  “那么说,叔叔这样对我简直像个疯子了!”我十分懊丧地叫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叫我回来呢?……但是,您听,在嚷嚷什么?”

  我们离屋子很近。从开着的窗户传出一声尖叫和一些不寻常的喊叫声。

  “我的上帝!”她说,脸色苍白,“又来了!我早就预感到啦!”

  “您预感到了?娜斯塔霞·叶甫格拉福芙娜,我还有一个问题。当然我没有丝毫权利。但是为了大家的幸福,我还是决定向您提出这个最后的问题。请您告诉我——我这就死了心——请您坦白告诉我:叔叔是不是爱上了您?”

  “哎呀!请您把这个胡思乱想从脑子里永远扔掉吧!”她恨得面红耳赤地嚷嚷道,“您居然也说这种话!如果他当真爱上了我,他就不会让我嫁给你了,”她带着苦笑补充道,“您根据什么,这是根据什么呢?难道您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您听见这些叫声了吗?”

  “但是……这是福马·福米奇……”

  “对,这当然是福马·福米奇,但现在事情却由我而起,因为他们也跟您一样说着同样无耻的话;他们也怀疑他爱上了我。就因为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穷姑娘,在我脸上抹黑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他们却想让他娶另一个女人,因此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就硬要他把我撵回家去,撵到我父亲那里去。而他呢,一有人向他提起这事,就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把福马·福米奇撕成碎片也在所不惜。现在他们在嚷嚷的就是这事,我早就预感到他们在谈这事了。”

  “那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说,他非娶这个塔姬雅娜不可了?”

  “娶哪个塔姬雅娜?”

  “就是娶那个傻大姐呀。”

  “她根本就不是傻大姐!她很善良。您没有权利这么说她!她有一颗高尚的心,比许多别的人都高尚。她不幸,这不是她的错。”

  “对不起。咱们假定您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在主要的一点上您是否错了呢?我发现他们对您的父亲很好,您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要知道,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他们非常生您的气,甚至想把您撵走,那他们也就该生他的气呀,对他也就不会那么好啦。”

  “难道您就看不出来,我父亲为我做了些什么吗?他像个小丑似的在他们面前转来转去。他们所以让他进来,正因为他巴结上了福马·福米奇。由于福马·福米奇本人也当过小丑。因此他非常得意他现在也有了一名小丑。您猜怎么着:我父亲这样做是为了谁?他这样做是为了我,为了我一个人。他自己毫无必要,为了自己他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在有些人眼里,他也许很可笑,但他是一个高尚的,非常高尚的人!他想,天知道为什么,也完全不是因为我在这里拿的薪俸好,请您相信;他想,我还是留在这里,留在府上好。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把他的念头打消了。我毅然决然地给他写了一封信。因此他就来了,如果万不得已,他就带我走,哪怕明天走都成,因为事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想把我一口吃掉,我肯定,他们在那里现在又在嚷嚷我的事了。他们因为我而折磨他,他们会把他毁掉的!而他等于是我的父亲——您知道吧,甚至比我的亲父亲还亲!我不想等下去了。我比别人知道得多。明天,我明天就走!也许我一走,他们说不定会把他和塔姬雅娜·伊凡诺芙娜的婚事暂时延期……瞧,我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您了。请您把这事也告诉他,因为我现在没法跟他说话:有人在监视我们,特别是那个佩列佩莉岑娜。请您告诉他,叫他别为我担心,就说我宁可吃黑面包和住在父亲的茅屋里,也不愿使自己成为他在这里受折磨的原因。我是个穷姑娘,也应当像个穷姑娘似的活着。但是,我的上帝,嚷得多凶,喊得多凶呀!那儿又在干什么呢?不,不管怎么样,我这就到那儿去!我要把这一切向他们当面说出来,爱出什么事就出什么事好了!我必须这样做。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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