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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惹维金(4)

  “哼!”奥勃诺斯金哼了一声,好像希望更进一步撩拨叔叔发火似的。

  “帕维尔·谢妙内奇,最高贵的帕维尔·谢妙内奇!难道您当真以为,我是一个,这么说,没有感情的木头柱子吗?要知道,我看到,我懂,可以说吧,我泣血顿首地懂得,所有这一切误解皆出于他对我的过分宠爱。但是,信不信由您,他在这件事上的确对我是不公平的。我要把一切全说出来。我现在想把这件事的一切详情细节统统告诉你们,安菲莎·彼得罗芙娜,让大家看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妈生我的气,说我没有依着福马·福米奇,这样是否公平?你也听我说,谢辽查。”他转过身来向我补充道。他在叙述的整个过程中老是面向着我,好像他害怕其余的听众,怀疑他们是否会同情他似的。“你也听听我的话,你说:我对不对。你知道吗,整个事情是这么发生的。一星期前——对,可不是还没过一星期嘛——有一位我过去的老上级鲁沙佩托夫将军,偕同他的夫人和小姨子路经本市。他们在此做短暂的停留。我闻讯后大惊。赶紧利用这机会,飞奔到城里,做了自我介绍,就请他上咱们家来吃饭。他答应只要可能一定来;我告诉你,这是一个非常高尚的人;德高望重,再加又是个大官!他还为自己的小姨子做了件好事:他把一个孤女嫁给了一位非常好的小伙子(现在他是马利诺夫城的司法稽查官;人还很年轻,但是可以说,学识非常渊博)——一句话,这是将军中的将军!唔,咱们家当然忙乱了一阵,乒乒乓乓,厨师呀,肉丁呀;我还请来了一个乐队。不用说,我很高兴,像自己过生日那样高兴。可是福马·福米奇看见我兴高采烈的样子就不乐意了!他坐在桌子旁(我还记得,那时正端上他喜欢的李子羹),一声不吭,可突然跳起来,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问道:‘福马·福米奇,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呀?’他说:‘您现在不把我放在眼里,您现在心里只有将军,您现在把将军看得比我还重!’唔,自然,这一切我不过给你简要地转述一下罢了,可以说吧,只是最本质的东西;但是如果你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就好了……一句话,他使我心如刀割!你有什么办法呢?我当然垂头丧气;这使我,可以说,惊呆了;我走来走去蔫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恭候将军光临的那天到了。将军派人来说,他不能来了,并表示歉意;这就是说,他不来了。我就立刻去找福马:‘好啦,福马,你安心吧!他不来了!’你猜怎么着?他不肯饶恕,就是不肯饶恕!他说什么‘欺人太甚’,就是这么句话!我一再解释。‘不,’他说,‘您去找您的那些将军去吧;在您看来,将军比我更宝贵;您已经破坏了我们的友谊。’我的朋友!我明白他为什么生我的气。我不是木头,不是绵羊,不是什么寄生虫!要知道,他这是出于对我的过分宠爱,可以说,是由于嫉妒才这么做的——这是他自己说的——他嫉妒我对将军的敬重,他怕失去我的好感,他考验我,想了解我到底能为他牺牲些什么。他说:‘不,我对您来说就和将军一样,我对您来说就是将军大人!只要您向我证明了您对我的敬重,我才能同您言归于好。’‘我怎么才能向您证明我对您的敬重呢,福马·福米奇?’他说:‘除非您整天叫我将军阁下,才能证明您对我的敬重。’我大失所望!你可以想象得出我那时的惊讶。他说:‘但愿这给您一个教训,别见了将军就眉飞色舞,要知道,有些人也许比您的所有那些将军还更重要!’嗯,这时候我忍不住了,很抱歉!我公开表示道歉!我说:‘福马·福米奇,难道能这样做吗?我怎么能贸然决定做这样的事呢?难道我能够,难道我有权晋升你做将军吗?你想想,谁能晋升一个人做将军呢?嗯,我怎么能把你称作将军阁下呢?要知道,这是,可以说,非分之想呀!要知道,将军乃是为祖国增光的人:将军作过战,在荣誉的疆场上流过自己的血。我怎么能把你称作将军阁下呢?’他还不肯罢休,一味纠缠!我说:‘福马,我将为你做到您要我做的一切。比如,你命令我把胡须剃掉,因为留了胡子爱国主义就少了——我剃了,硬硬心肠还是剃了。不仅如此,我将为你做到你想要我做的一切,只是请你放弃将军这个头衔!’‘不,’他说,‘除非叫我将军阁下,我决不罢休!’他还说:‘这将有益于您的道德修养:这将使您的精神归化!’瞧,现在已经一星期了,他已经整整一星期不跟我说话了。不管谁来,他都要生气。他一听说你是一个科学家(这都是我不好,脑子一发热,多了句嘴!),他就说:如果你进这个家,他就走。‘这么说,我现在对您说来已经不是一个科学家了。’他说。现在他再知道柯罗夫金要来那就糟了!得啦,你倒是给评评理,这事我究竟错哪儿了?难道我就该横下心来叫他一声‘将军阁下’吗?这样的日子叫人怎么活呀?再比如说,他今天为什么把可怜的巴赫切耶夫从桌旁赶走呢?就说巴赫切耶夫没写过天文学吧;但是,我也不写天文学呀,你不是也不写天文学吗……这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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