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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与贝壳(4)



    对阿荣这虚张声势的自言自语,光一佯作不知。

    “我想听流水声,闻花草香。”

    “那我们去多摩河吧。你跳舞跳晕了头,现在又感伤起来了。”

    阿荣回过头,瞪了光一一眼,“你干嘛跟着我?”

    “夫人托我今晚监视你。”

    “傻瓜!”阿荣把手提包交到左手拿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光一跟前,伸出右手想要推开他。

    可是,她稍一犹豫,反倒被光一抓住了手腕。她用力甩开了光一的手。

    “伯母,伯母她为什么让你监视我?”

    阿荣转身快步向前走去。

    她发怒时,走路的姿态依然十分优美,光一跟在后面看着她那左右扭动的腰肢,不由得怦然心动。

    光一用“监视”这个词,本来是想跟阿荣开个小小的玩笑,可是他不明白阿荣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市子请他“监视”阿荣,大概也是半开玩笑说的吧。

    阿荣走到出站口前突然停住了,旋即又沿着车站大楼向进站口方向走去。

    “你还想住站前饭店吗?”光一从后面追了上去。他明知阿荣是故意引自己追她,然而却无计可施。

    不过,阿荣并未把光一放在心上。他跟来也好,回去也好,阿荣都不会在意。

    今天、昨天乃至几天前,阿荣一直在为佐山的事而烦恼。

    若是可能的话,她想远远地离开佐山和市子。

    那天遭到佐山的责骂、被他抱起的时候,阿荣激动得无法自持,如今回想起来,她仍感到像被勒住了脖子似的喘不过气来。

    这是阿荣有生以来初次体会到的一种奇妙感情。为一个人而想不开时,会发生什么呢?

    阿荣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人”,排挤妙子、接近光一、与市子接吻等等,用她的话来说,“都是因为喜欢伯父的缘故……”

    到东京几个月以来,不知多少次,只要她一接触到佐山的目光,心就扑腾扑腾直跳。如今,她明白了,自己一直都在压抑着这种感情。

    为了隐匿这份情感,她焦躁不安、无理取闹。为了佐山,她变成了一个性格乖僻的女孩子,总是惹是生非。

    那时,佐山曾对她说:“你很可爱呀!”这句话令她激动,使她发狂。可是,佐山却依然与市子过着安稳的生活。她实在无法忍受,恨不得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砸得粉碎,打个稀巴烂。

    多年来对市子的渴望之火已经熄灭了,而且,再也不可能重新燃起了。火焰已转移到了佐山身上。与对同为女人的市子所不同的是,她被这火焰烤得焦躁不安。

    她曾那样崇拜过的市子,如今看来竟是那么卑鄙可恶。她从未想过究竟是市子卑鄙还是自己卑鄙。

    在今晚的舞会上,她是怀着一种半自虐似的心态陪张先生的养子跳舞的。她幸灾乐祸地想:“要是伯母来的话,正好给她瞧瞧。”

    其实,倘若在这里真的遇见了市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因此,光一能代替市子来这儿,反倒使她松了一口气。

    张先生的养子和夫以为阿荣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一见面就涎着脸巴结她。

    他一会儿说要买新车,请阿荣周末跟他出去兜风,一会儿又说要带阿荣去轻井泽的别墅玩儿,还夸阿荣比自己所有的女朋友都会打扮。

    阿荣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跟和夫跳着舞,她想借此暂时忘掉佐山。可是,和夫那对招风耳和那双大手令阿荣感到十分恶心。

    刚巧,就在她跳腻了的时候,光一出现了。她立刻甩掉了和夫。看着和夫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觉得开心极了。

    但是,她对光一说的想去有流水声和花草香的地方,正是她内心孤独恋情的独白。

    对于这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光一,一会儿说要送她去多摩河,一会儿又说是受市子之托来“监视”她的。这样一来,她更赌气闹起了别扭。她现在不仅仅是心烦意乱,更感到了孤立无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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