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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设防的母亲

  心不设防的母亲

  己丑年岁末,我结识了聪明睿智热情勤奋的博友“虎妞”。在她的心情描写栏目里面,我有了人生第一次如何做人的新收获,看到了,也深深记住了她的两句心情描写:“虽然我自己对任何人心里面都不设防,但我发觉别人却在心田筑起了设防的高墙。”我觉得这两句话,用到我母亲身上再合适不过。不过,我的母亲心不设防,她临死也没有认识到敝人的心一直是设防的,而且她认为任何人都会像她一样为人坦诚,心地善良。

心不设防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房县中坝鄢家场人,一岁时丧母,两岁时丧父,没有父母的呵护与教养,从小跟着一哥两嫂长大。但俗话说,长兄比父,长嫂比母-----从小没了爹娘的我的母亲,在哥嫂面前很娇惯,很任性,只长个头,不长心眼。十六岁婚配我的父亲,来到陈家,上有公婆,中有大兄长和二兄长,和两个妯娌嫂子,在这众多家庭成员间,还是无任何心眼,见谁有不对之处,无论老少,一律以她的是非标准评判,言行得罪了公婆兄嫂和邻居,她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别人对她冷眼无语,她还要追问别人为什么?别人得罪了她,伤害了她,顶多隔两个时辰,她对人又和好如初,从不往心里记别人的仇恨。人家不理她,她还要追着喊。

  日常生活无防人心机,还出不了大问题,关键年代关键岁月心无设防却吃了大亏——

  1953年,我的父亲已经是故乡宝丰镇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当时,校长与一位有夫之妇教师隔三差五就同居一室一床,全校老师都知道,背地里提起这事当做笑话说着好玩儿,谁也不出面干涉别人的好事,只当学校压根就没有那回事的,大家和谐相处,其乐也融融。偏偏我的母亲认为那是不正经事,只是个教师家属的她,决定要管一管这档子事情,有天夜晚,见校长的门竟然忘了插拴,就轻脚轻手进屋,把一对可人儿的衣服给抱出去了。

  这一下引发全校轩然大波!弄得校长和那位女教师出了洋相,很是尴尬,不好见人。

  母亲这么做,一点也没有考虑人家是不是会嫉恨她,是否会报复她。就在母亲得意于她制止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管得有理时候,那一双情人却趁全国掀起“肃清反革命运动”之机,背地里(就是明揭发你也无可奈何)揭发了我父亲历史污点问题。这么一来,没有人命纠葛的父亲,却因为参加过旧军队说不清白的历史旧账,一纸判决就是30年徒刑!

  从此,才23岁年纪的母亲开始守活寡,把我当做她人生的唯一一点亮光,激励她在人生大坎坷的道路上艰难行走。母亲在艰难困苦中领略了心不设防吃大亏的苦头,但日常小事对邻里还是一点也不设防。譬如女人们自己有梳子、篦子省着不用,专门来借母亲的用,母亲还要把梳子篦子的发污油垢清洗了递给人家,人家梳了头,篦了虱子,把发污油垢还给她,甚至弄断梳子篦子的齿扔给她完事。男人们的挑水桶省着不用,轮流来借母亲的用,一声“鄢嫂子”一喊,巴不得自己仅存的衣服也送给人穿,再加上一句“鄢嫂真是热心快肠的人啊”,母亲高兴得会把身上的两条裤子再脱给别人一条。发展到邻居热剩饭要来母亲的炉子上热,洗脸要来倾倒母亲暖瓶里的水······其实邻居们谁都比母亲的生存环境好几多个来回。轮到她的水桶被人挑散了板,梳子篦子成了三毛齿,别人有千万条虚假由头,母亲听起来都是真话实话的理由,不是故意不借给她用,甚至生病找人家一口开水喝药,人家刚倒壶里的开水也一口回绝没有。父亲走后,一分活钱经济来源都没有的母亲,变卖着自己的嫁妆柜屉,也乐于受邻居这样的算计。她不明白这是邻居对她的算计,她认为别人的心眼都和她一样好。母亲就是这样把我带大,为我娶亲育子,一直等候着我的父亲归来。

  改革开放了,父亲冤狱平反,无帽释放。当时,宝丰街牵线样的摆起服装摊,我夫妻也走进了县城,当年的黑五类子女的我居然也能够在文化部门工作了。但工资微薄,两个孩子上学,确实无力赡养父母,想办法给父母也支撑起了一个服装摊位。母亲旧习不改,相邻的摊主都要来打听母亲的服装哪样好卖,哪样不好卖,母亲一五一十都毫无保留地如竹筒倒豆子般给别人说得清楚明白。隔几天后,母亲再好卖的服装也卖不出去了,直到把五尺宽的摊位做到了一尺宽,她还要对人说她的货物哪样好卖,母亲不知道这样的算计比借人梳子篦子水桶用更受损,可她心里永远不明白人家为什么要那样和她套近乎,赞美她热心快肠,心里永远不设防,直到毫无防备地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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